△第四集《越战越强》
这是中国北部边陲的一个空军机场。这是例行的战备训练出航。年轻的飞行员们驾驶着国产新型战斗机呼啸升空。他们都知道,在这里出航有着特别的意义。七十年前,他们的前辈们正是从这里起飞,飞向战火纷飞的朝鲜战场。一架架战鹰,用一道道绚丽的航迹,把人民空军英雄伟业,写向了广阔的蓝天。
1951年1月21日。朝鲜,平壤以北清川江桥附近。
上午时分,负责观察空情的志愿军某部副班长孙长喜发现,今天来例行轰炸的美国飞机没有了往日的豪横劲儿,爬得高、飞得散、炸得乱。终于,他用望远镜找到了答案:美国飞机被几个银色的光点追逐着四下逃离,伴着闪光,空中隐约传来“咚咚”的炮声。当时,孙长喜不会想到,他正在目睹的这一幕,将成为重大事件而载入历史——这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与美国空军的第一次空战。打响空中第一炮的,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空4师10团28大队大队长李汉。从他的射击照相胶卷上看,被击伤的是美军F-84战斗轰炸机——志愿军空军首战的第一个战果,就这样诞生了。
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之初,志愿军是以步兵为主的陆军,没有海军和空军,与装备高度现代化的美军相比,差距悬殊。
这些70年前的影像资料所记录的,就是朝鲜战争中的美国空军。许多人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飞行时间超过3000小时。
解放军空军组建刚一年,参加抗美援朝的作战飞机仅200架,飞行员平均飞行时间仅几十小时。
这是当时美国飞行员拍摄的空战胶片,公开这些影像,就是要证实朝鲜战场上的制空权为美国空军所掌握,无人能够与之匹敌。
然而,自1951年1月21日清川江桥上空的战斗之后,朝鲜上空的态势开始发生转变——挑战者出现了。志愿军空4师28大队8天内与美国空军两次交战,以敢打猛冲的战斗精神、以击落击伤敌机3架的战绩,打破了所谓“美国空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方子翼(时任空军第4师师长)2012年采访:“打下了这一架飞机大家高兴得要命,那么我就发电报给刘司令,刘司令也高兴得很,刘司令回电报,就做些鼓励,等于说是解开了空战之谜。”
空军司令员刘亚楼对首战胜利予以了充分肯定,他说:“这次战斗证明,中国空军是能够作战的,是有战斗力的。”
孙维韬(时任空军司令员刘亚楼秘书兼翻译)2013年采访:“连那个苏联专家都不敢相信,就你们这飞行员上去全部送死的。刘司令员说我们等不及了,战争就是要在边打边建,在战争中学习战争。”
胜利的消息传遍前线,空军上下气势高涨,尤其是李汉的那一批东北老航校的同学们,更是求战心切、跃跃欲试。
刘玉堤(时任志愿军空军第3师7团1大队大队长)2012年采访:“刘亚楼参加会议,他指着名,指着你刘玉堤、你牟敦康、你王海、林虎这几个人,你们几个人,你们能不能像李汉一样啊?能不能打下飞机来?当时我们不说话,不敢说话,那大会上怎么说。后来,开完会了,在一块吃饭喝酒,喝两杯酒就壮壮担,酒能壮胆,我去给刘亚楼敬酒去,我说刘司令,李汉能打下飞机来,我们也能打,只要叫我们上,我们就能上,就能打下飞机来!”
这是70年前由中国的战地记者拍下的影像,记录的正是年轻的中国人民志愿军飞行员。这是一群创造奇迹的人。
不久前,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还不知“飞行”为何物,从陆军各个战斗部队被选拔到人民空军的摇篮——东北老航校。然而没过多久,他们居然雏鹰展翅,以威武雄壮的编队在新中国的开国大典上精彩亮相,让世人赞叹之余又惊讶不已。
人民空军的第一代飞行员,面对镜头是那样的自信与自豪。李汉、王海、林虎、刘玉堤、张积慧、赵宝桐,他们在空战中,以“空中拼刺刀”精神,靠勇猛顽强不怕牺牲的战斗意志,经受了一次次战火硝烟的洗礼,被锤炼成威震敌胆的空中英雄。
杨汉黄 91岁(时任志愿军空军第17师49团飞行员、射击主任)2020年采访:“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有这种精神,这个精神还是起非常大的作用,我第一次打仗我就不知道什么害怕。”
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初露锋芒,自负的美国人立刻不淡定了。
为了确保战力上的绝对优势,美国空军迅速把最新型的F-86“佩刀”式战斗机和一批“王牌”飞行员投放到朝鲜战场。战场上的较量,变得更加严峻而残酷,年轻的中国空军与苏联空军相配合,同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1951年9月25日,志愿军空4师12团16架米格-15战斗机,在安州上空突然遭遇敌F-86机群,大队长李永泰瞬间陷入敌机重围。
李永泰(时任志愿军空军第4师12团1大队大队长)2012年采访:“首先把副油箱投掉,然后我就下去了。因为它高度低,我们高度高,一下子下不了那么低,所以我这个看来不行,打不了。刚好这个时候就准备往上拉起来,一升空以后,我左右再一看,就看到这两个机翼,有好多负伤了。”
李永泰清楚地知道,一架F-86上有六挺机枪,而眼下至少有三四十挺机枪正在向着他倾泻弹雨!然而他险境之中出乎意料地超水平发挥,驾驶着已经负伤的战鹰,左闪右躲冲出火网,从6000米处急速跃升到12300米高空!当时,李永泰内心只有一个信念——
李永泰(时任志愿军空军第4师12团1大队大队长)2012年采访:“我能够操纵飞机,一定把它飞回去,这是国家的财产。”
当李永泰艰难落地后,地勤人员惊愕地发现,这架飞机座舱盖被打了个大窟窿,机身中弹56处,发动机停车!李永泰究竟是怎么把这架几近解体的飞机飞回来的,至今都是我军空地勤人员常议不衰的经典范例。
方子翼(时任志愿军空军第4师师长)2012年采访:“苏联的战斗员跑来一看说,哎呀这哪里是飞机啊,这是坦克!所以李永泰有一个诨名叫作‘空中坦克’。”
李永泰的脱险,还得益于担任掩护的僚机飞行员刘涌新,他对敌攻击大胆而凌厉,把6架敌F-86吸引过来,自己单枪匹马展开搏斗,抓住机会就开炮,逼得对手不得不躲闪招架。
方子翼(时任志愿军空军第4师师长)2012年采访:“他是个新飞行员,他一次有6架飞机打他,他打掉了一架F-86,他是第一个打下F-86的。”
美国空军吹嘘的“佩刀神话”,就这样在刘涌新的炮声中灰飞烟灭了。这是志愿军空军在朝鲜战场上打下的第一架F-86!但在随后的战斗中,刘涌新终因寡不敌众、壮烈牺牲,年仅22岁。
战报传到北京,毛泽东看后欣然命笔:“空四师奋勇作战,甚好甚慰”。得知刘涌新的牺牲,毛泽东专门指示:“对壮烈牺牲者的家属应予以安慰。”
几次空战后,驾驶米格-15战斗机的志愿军飞行员以及他们占位快、攻击猛、不怕死的作风,让美国空军飞行员们产生了心理阴影,他们把清川江以北、鸭绿江以南的空域称为“米格走廊”,每次起飞还要作这样的特别警示——米格走廊200英里。
朝鲜战场上终于打出了一片蓝天,英雄飞行员们的名字也广为流传。当时,许多人都知道“天上有个赵宝桐”。
高翔 88岁(时任志愿军空军第6师17团飞行员)2020年采访:“我从一当兵,我就学习这些陆海空三军的英雄,这些空军英雄都在我心目中,都是我的偶像,像赵宝桐,我的好老乡,他是抚顺的,东北老乡,他事迹又很突出……”
他就是赵宝桐——为志愿军空3师首开击落敌机纪录的功勋飞行员。在抗美援朝空战中,赵宝桐共击落美机七架、击伤两架,创造了志愿军飞行员个人战绩最高纪录,被授予“一级英雄”荣誉称号,两次荣立特等功,成为人民空军历史上的“空战之王”。
赵宝桐(时任志愿军空军第3师7团3大队副大队长)2000年采访:“那我们师里面就轰动了,打下来飞机,解放军当了一辈子,第一次打下敌人的飞机,把我们都抬起来往空中扔啊。”
毛泽东听说了赵宝桐的事迹,他风趣地说:“开着飞机打仗,我不如赵宝桐!”
在空3师里,还有一位侠肝义胆、创下一次空战击落敌机4架个人空战最高纪录的燕赵好汉,他就是空军“一级英雄”刘玉堤。
刘玉堤(时任志愿军空军第3师7团1大队大队长)2012年采访:“我们飞行员都有一股子想着为祖国争光,就多打飞机的这种精神,所以他就拼着死命,他也打去。”
孙维韬(时任空军司令员刘亚楼秘书兼翻译)2013年采访:“刘玉堤大胆到什么程度呢?对敌机开炮的时候,不能低(近)于600米,刘玉堤400米就开炮,近距离开炮。那个弹片就眼前爆炸,到那个程度,苏联教官感到惊讶,太勇敢了,太勇敢了,他说太勇敢了,你再不打就撞上了。”
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里,陈列着一架绘有9颗红星的米格-15歼击机,它就是人民空军著名战斗英雄王海驾驶过的战机。闻名遐迩的空3师9团1大队,被冠以了大队长王海的名字——“英雄的王海大队”。
1952年12月3日,王海奉命率1大队12架米格-15升空作战,在清川江上空与美军机群相遇,一场激烈较量开始了。
王海(时任志愿军空军第3师9团1大队大队长)2007年采访:“我们胶东有一句话,老子不怕死,脑袋瓜子别在裤腰带上,只要不怕死,你还死不了,越怕死的人,就先死。我的意思就是这个,对不对?我就想的是,你美国的也是一个人,我们中国人也是一个人,而且我们那个时候是,毛泽东思想培育成长起来的,对不对。老子不怕死,什么都没有,所以说我带着的大队,没有一个孬种。”
狭路相逢勇者胜。王海率领着12架战鹰居高临下插入敌阵,然而,对手也并非等闲之辈,迅速变换队形应战。事后王海得知,与他们作战的,同样也是美国空军的王牌飞行队——第51大队。
王海大队以交替掩护、各个击破的战术,近距离对敌攻击奏效,我军以6∶1的战绩赢得胜利。但就是这个6∶1中的“1”,却让王海每每提及都痛心疾首——他失去了一位好战友、好兄弟——孙生禄。
空战中,担任掩护的孙生禄吸引住敌机群,为全大队歼敌创造了有利的战机,自己的飞机多处受伤,王海和战友们目睹着他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猛地拉起机头,驾着烈火熊熊的战鹰撞向敌机、英勇牺牲,年仅24岁。他是人民空军6个特等功臣和“一级英雄”中唯一的烈士。
抗美援朝战争中,王海大队与美国空军激战80余次,共击落击伤敌机29架,战绩辉煌、享誉中外。毛泽东在空3师的战报上批示:向空军第三师致祝贺。
1985年,王海被任命为解放军空军第五任司令员;1988年,王海被授予空军上将军衔。就在我们拍摄本片期间,93岁的王海将军离我们而去了。然而,在我们为他拍摄的影像素材里,老英雄对后生晚辈们的殷切希望与关爱,每每听来,感人至深。
王海(时任志愿军空军第3师9团1大队大队长)2020年采访:“哦,飞歼-20啦,希望年轻人,好好飞!”
针对我空军的战斗表现,空军司令员刘亚楼与志愿军空军司令员刘震在广泛吸取各级指挥员和飞行员的大量实战经验后,提出了“一域多层四四制”空战战术原则,标志着志愿军空军空战战术从实践到理论的一次成功飞跃。
1952年2月10日,是志愿军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而对不可一世的美国空军来说,却是最黑暗的一天。
当日,志愿军空4师12团3大队大队长张积慧和僚机单志玉突遇美军F-86战斗机群,缠斗中张积慧就发现,对手技术娴熟、老辣刁钻,凶狠险恶。
张积慧 93岁(时任志愿军空军第4师第12团3大队大队长)2020年采访:“我们是双机对敌人的八架,不知道他是谁,光认识他是美国的,是敌人。开始是打了个对头,飞过去,然后我就咬住了它的尾巴,打。”
在僚机单志玉的掩护下,张积慧大胆展开攻击,几个回合后近至400米,3炮齐发,准确命中,这架F-86战斗机连同它的飞行员一起当即栽了下去,张积慧没有想到,就是自己的这一顿机关炮,竟然打出了一个世界级的大新闻。六天以后,志愿军步兵找到了那架坠毁的F-86残骸。
吕品 97岁(时任志愿军第50军149师447团副政委)2020年采访:“从飞行帽里边,一看有一个名字,英文哪,戴维斯,而且这个时候已经听到了美国的广播,说戴维斯被击落,在北京轰动了。为什么?他是二战的王牌,是美国的航空英雄,王牌。”
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的馆藏文物里,我们看到了当时的现场遗留物。这个飞行员身份牌上刻着:DAVIS GEORGE A——此牌属于美国王牌飞行员乔治·安德鲁·戴维斯少校。
“王牌”戴维斯在朝鲜战场上被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击落,世界为之震惊。美国远东空军司令威兰中将在一项特别声明中承认:戴维斯之死“是对远东空军的一大打击”“是一个悲惨的损失”,“尤其对我们的飞行员带来一次巨大的冲击”。美国各媒体也对戴维斯之死作了大幅报道。《纽约时报》称此“是自‘珍珠港事件’后美国军事史上最黑暗的一页”。
然而对于美国空军来说,这样沉重的打击接踵而至。
韩德彩,时任空军第15师43团1大队飞行员。1953年4月7日,韩德彩与战友返航归来准备着陆,当飞机下滑至高度1000米时,耳机里突然传来地面指挥员的声音。
韩德彩 87岁(时任志愿军空军第15师43团1大队飞行员)2020年采访:“塔台喊,说拉起来,拉起来,敌人向你开炮了!那喊得声音,嗓子都喊岔了。”
这是美军新成立的“猎航小组”。他们都是一批飞行时间达一两千小时的王牌驾驶员,专门偷袭我方正在起飞或者着陆的飞机。此时正在攻击的,是第51联队双料王牌驾驶员哈罗德·爱德华·费希尔上尉。
为了援救战友,韩德彩不顾自己飞机的油量警告灯已经闪亮,一推油门撞向美机。
韩德彩 87岁(时任志愿军空军第15师43团1大队飞行员)2020年采访:“说实在的,那天顾不了这么多了,那天拼了命了。我就说,我不把你打下来,回不去我就跳伞。我飞机也不要了,非把你打下来不可。结果是,拼命这么拉一杆进来,我把光环拉到敌人机头前边,接着前边我就开炮了。一打那个油箱,呼啦火就出来了,我看出来个黑东西。我就喊敌人跳伞了,快来捉俘虏。”
费希尔跳伞后被我地面高射炮部队活捉,在战俘营里受到了良好的优待。四十多年后,费希尔随美国飞虎队老战士协会访华。在上海,美国退役空军上校费希尔如愿见到了中国空军中将韩德彩,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他当年的空中对手敬了一个军礼。
韩德彩把自己亲笔书写的一幅字送给费希尔——着眼未来。
这是位于朝鲜西海岸铁山半岛南端的大和岛。当时,在大和岛及其附近岛屿上盘踞着敌人情报机关和谍报人员1200余人。
为了彻底歼灭岛上的美国和南朝鲜特务武装,1951年11月,志愿军第50军实施登岛作战,攻占大和岛。志愿军空8师24团奉命出动9架图-2轰炸机对大小和岛进行轰炸,配合这次作战。这是抗美援朝战争中首次也是唯一一次空地联合作战。
军械员张宣初至今清楚地记得当时他亲手为自己的好朋友、三号机长毕武斌挂好炸弹并送他上飞机的情景。
张宣初 92岁(时任志愿军空军第8师22团1大队机械师)2020年采访:“他拍着我的肩膀说,老张,我是挂着你的炸弹去轰炸执行任务的,等我的胜利回来报告好消息吧。我说我等你凯旋归来。”
我轰炸机编队升空后不久,突然遭到美军30多架F-86战斗机的偷袭,随即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轰炸机对战斗机、活塞式对喷气式的空中恶战!
担任护航的副大队长王天保,驾驶拉-11歼击机接连击落F-86一架、击伤三架,创造了用老式活塞式飞机击落先进喷气式飞机的奇迹。
王天保 94岁(时任志愿军空2师4团3大队副大队长)2020年采访:“我的一架飞机,对付美国七架飞机,我用螺旋桨飞机,击落、击伤四架美国飞机。”
轰炸机上,通信长刘绍基用机枪打得敌机在他眼前凌空爆炸,开创了以活塞式轰炸机击落喷气式战斗机的先例。
战斗中,志愿军轰炸机编队没有甩掉炸弹减负逃生,而是突破重围将炸弹投下,彻底摧毁了敌人目标。但我3号机被击中,机长毕武斌驾驶冒着熊熊烈火的飞机撞向敌人目标,终因飞机毁伤过重坠海,他们以英雄的壮举,把青春融入了海天。
由不会打空战到学会打空战,由能打小规模的空战到能打大规模的空战,志愿军空军在“空中拼刺刀”的勇猛战斗中浴火成长、越战越强。
美国空军参谋长范登堡曾大发感慨:是什么,使得中国几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世界上空军力量最强大的国家之一?
毛泽东曾对刘亚楼说,空军参战“一鸣则已,不必惊人”;
志愿军空军将士们创造性地执行了毛泽东的指示,他们“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随着战争的进程,志愿军不断积累现代战争经验,进一步加强了军兵种建设与武器装备的发展。1951年3月,志愿军的装甲兵部队第一次出现在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的战场上。
人民解放军装甲兵部队诞生于解放战争时期。锦州攻坚战斗,这个名叫董来扶的小伙子驾驶我军第一辆坦克冲锋陷阵,出色地完成了战斗任务,战车被授予“功臣号”荣誉称号,董来扶荣立大功一次,成为全军第一位坦克英雄。
新中国开国大典上,董来扶驾驶着“功臣号”坦克接受党和人民的检阅。此后不久,这支部队整编为坦克1师。1951年3月,董来扶又驾驶着刚换装的苏式坦克作为第一批装甲兵部队入朝参战。
1951年11月的马良山之战,志愿军坦克发挥直瞄射击精准快速的特点,对敌人阵地上的明碉暗堡开始了“定点清除”。
曾焰 90岁(时任志愿军坦克第1师2团1连1号车车长)2020年采访:“为祖国——开炮,下令了!”
王文学 91岁(时任志愿军坦克第1师司令部机要科长)2020年采访:“我们也对着敌人的碉堡直接瞄准射击,打的也特别痛快,一炮一个一炮一个。”
曾焰 90岁(时任志愿军坦克第1师2团1连1号车长)2020年采访:“敌人吃了大亏,敌人当时很难理解,哪儿弄来的炮?”
曹永魁 90岁(时任志愿军坦克第1师2团5连驾驶员)2020年采访:“这步兵老大哥高兴极了,因为不用抱着炸药包去爆破了,那减少伤亡太多了,都爬到坦克上去拥抱握手。”
马良山之战,坦克1团2连和402号坦克荣立集体二等功。志愿军继承和发扬了人民军队“从战争中学习战争”这一优良传统,把战场变成了认识、体验并最终学会驾驭现代战争的最好课堂。
曹永魁 90岁(时任志愿军坦克第1师2团5连驾驶员)2020年采访:“开始的时候,我们经验不多,等到打到最后的时候,我们就熟悉了。”
王文学 91岁(时任志愿军坦克第1师司令部机要科长)2020年采访:“好像是越打越胜,越打越有信心了。”
许容奎 85岁(时任志愿军坦克第3师5团文书)2020年采访:“我们坦克部队支援步兵一次又一次地打击敌人的反扑,我们坦克炮兵打得准,步兵跟着进,兵种协调配合得是比较好的。”
王文学 91岁(时任志愿军坦克第1师司令部机要科长)2020年采访:“虽然我们数量少,质量比不上人家,但是我们发挥坦克兵的作用,那真是相当,敌人他,美国人做不到的,我们做到了。”
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里,有一辆编号为215号的苏制T-34-85中型坦克。抗美援朝战争中,215号坦克在排长兼车长杨阿如的率领下,以单车击毁敌重型坦克5辆、击伤1辆,击毁迫击炮9门、汽车1辆,摧毁地堡26个、坑道和指挥所各1个,出色完成了7次配合步兵作战任务。中国人民志愿军领导机关授予215号坦克“人民英雄坦克”光荣称号,全体乘员记集体特等功。
这就是215号坦克的全体乘员:车长杨阿如、炮长徐志强、驾驶员陈文奎、装填手兼预备炮长师鸿山、无线电员许仕德。
人们不禁要问,这样的战绩,志愿军的坦克手们是怎样创造出来的?
师鸿山(时任志愿军装甲兵第2师215号坦克装填手兼预备炮长)2003年采访:“打仗是一口气,人是一口气,咱有决心有信心,咱心里不害怕,一打一个准。”
曹永魁 90岁(时任志愿军坦克第1师2团5连驾驶员)2020年采访:“正像毛主席说的,武器是重要因素,但是不是决定的因素,决定因素是人(不)是物。这些武器没有高超的人掌握,没有有觉悟的人去掌握,它也仍然是一堆废铁。”
从1951年3月至1953年7月,志愿军装甲兵部队参加大小战斗246次,出动坦克998辆次,配合步兵大量歼灭了敌人有生力量。
人民装甲兵的光辉业绩,将永载史册!
抗美援朝战争是一场当时条件下的现代局部战争,被誉为“战争之神”的炮兵,其发挥的作用至关重要。然而在朝鲜战场上,敌人的各型火炮共有11.4万门,而志愿军全部火炮的总和还不如对手的零头。
赵凤朝 94岁(时任志愿军122榴弹炮营政治教导员)2020年采访:“我们的炮兵(数量上)和敌人的炮兵对比,可以这么说,咱们(数量上)不如人家。最重要的是,人家炮弹打不完,那就这么几发,打完了就完了。”
面对高度现代化的强敌,志愿军炮兵一面对应以高度机动灵活的战法,一面在实战中积累经验,武器装备也逐渐更新,基本形成了一支既可与其他军兵种协同作战,又可单独执行火力任务的战斗兵种。
杨锦炎 90岁(时任志愿军第20军炮兵团侦察兵)2020年采访:“我们五次战役的时候,那个炮从山底下拉到山头上面去,这个作战方式大概是,没有过的。都是一个连队几十号人,晚上用绳子、人扛,把炮拉到山头上去,效果很好的,因为炮在山头上面,前面敌方的阵地可以很清楚。”
在志愿军炮兵战史里有这样一张照片,它拍摄于1951年10月天德山阻击战期间。炮2师29团2连3班阵地被敌人炮火击中,5个人的炮位上只剩下班长谭朝志1人,这时指挥部不断传来炮击的命令,他一跃而起,右手挟炮弹,左手开炮闩,把20多公斤重的炮弹推上膛,
迅速瞄准、击发,一气呵成,连续射击77发,发发炮弹都落到了敌群中。步兵看到炮兵打得这么准, 在阵地上高喊: 炮兵老大哥打得好! 为炮兵老大哥请功!
被打懵了的美军竟判定志愿军新增了一个炮兵营,还派出炮兵校射飞机侦察,但他们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这仅仅是一位普通志愿军炮兵所为!
谭朝志单人独打一门炮,创下了一段令人惊叹的战争传奇,堪称技术、勇敢与意志相结合的光辉范例,被记一等功、授“二级英雄”称号。
随着炮兵部队源源不断地投入战场,装备上敌优我劣的差距逐渐缩小,战场面貌大为改观。在1952年“秋季反击作战”中,志愿军步兵攻击敌1个连的阵地时,通常能得到8至10个炮兵连的火力支援。
文击 102岁(时任志愿军炮兵第一师师长)2020年采访:“咱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装备,就用它来打美国佬,就打了大胜仗。”
这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火箭炮兵第21师。他们开到哪儿,哪儿就响起“喀秋莎来了”的欢呼。这支部队的前身是著名战斗英雄董存瑞所在部队。
火箭炮兵第21师,入朝作战,先后配合12个军、协同步兵进行大、小战斗30余次,大量歼灭敌军。作战中,志愿军火箭炮兵两次团齐射,火龙冲天、排山倒海、气壮山河。
曹永魁 90岁(时任志愿军坦克第1师2团5连驾驶员)2020年采访:“当兵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看到喀秋莎是怎么发射的,一发射整边天都是小红火球,唰……”
鲜开志 93岁(时任志愿军火箭炮兵第21师排长)2020年采访:一个炮16发,一个连4个炮,一个营8门炮,活像是哒哒哒,10秒钟就出去了。
石岩 99岁(时任志愿军炮兵第1师25团副团长)2020年采访:“火箭炮的威力挺大的,那打,打了以后,一打了以后那边都是火,那个区域空气都燃烧了,打得美国鬼子够受的,哈哈。”
当时,冲上敌人阵地的步兵们欢呼声震天动地,仔细一听,他们喊的竟然是:“炮兵万岁!”
鲜开志 93岁(时任志愿军火箭炮兵第21师排长)2020年采访:“因为有强大的敌人在前面挡着,他(步兵)想前进前进不了,只有炮兵给他打开通路,这样他也可以往前冲了,所以说大家喊‘炮兵万岁’就是这个原因。”
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炮兵与现代化装备的美军作战,获得了丰富的实战经验,打下了炮群作战的坚实基础,对我军炮兵部队现代化建设产生了深远影响。
在朝鲜东西海岸,防止“联合国军”从侧后登陆,始终是志愿军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实施作战指导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参加海岸防御的除了有志愿军步兵、炮兵、装甲兵外,还有从国内调来的海军布雷队,对西朝鲜湾航道布设了水雷,有两个海岸炮兵连进入西海岸重要阵地;还有1个鱼雷艇大队和1个海上巡逻大队完成了临战准备,可以随时进入预定海域遂行战斗任务。
毛泽东总揽战局,兴奋地说:“现在空军也有了,高射炮、大炮、坦克都有了。”
几十年后,美国史学界也普遍认为,正是通过朝鲜战争,美国才将中国视为一个平等的对手。
抗美援朝战争,让中国人民解放军经历了一次现代化的局部战争的洗礼锤炼,由单一军种发展成为诸军兵种合成军队,由装备简陋的军队发展到拥有部分现代化装备的军队。
当年在志愿军空军队伍里,有一位年仅21岁的机械师,他曾目睹由于装备和技术的落后使我军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从那时起,立志为国家造出一流战机的宏伟志向就在他心里深深扎根,他叫宋文骢。
40多年后的1998年3月23日,中国歼-10战斗机成功实现首飞。总设计师宋文骢特意把自己的生日改成了这一天。
年轻的炮兵战士杨锦炎走下朝鲜战场,又怀着建设国防的宏大志向走进课堂、专心攻读冶金工业,成为了合金材料界知名的专家,为国防军工做出了突出贡献。
坦克兵曾焰始终没离开过战车。他牢记许光达司令员“没有技术就没有装甲兵”的教导,教书育人一辈子,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智勇双全的新型坦克手。
人民空军第一代飞行员,“一级英雄”刘玉堤,以他的英雄业绩和军人的品格,影响了一代又一代有志青年报国从军。在他的家里,老少三代8人奉献蓝天、传承不息。儿子刘飞保,在空军航空机务岗位上一干就是四十多年,直到退休;外孙陈浏和他的外公一样,已成为人民空军的一名优秀战斗机飞行员。
陈浏(空军某部飞行大队大队长)2019年采访:“姥爷那种空中拼刺刀的精神,应该是每一代人,每一代飞行员,都需要有的、必须有的血性和胆识。”
陈浏多次圆满完成重大任务,还参加了建军九十周年和国庆七十周年的阅兵式,驾驶着国产最新型号战机接受祖国的检阅。
陈浏(空军某部飞行大队大队长)2019年采访:“一次受阅,一生光荣。一人受阅,全家光荣。这次受阅对我个人来讲,能够在北京上空接受检阅,也算是弥补了我姥爷的遗憾。”
2015年2月17日,刘玉堤空军中将走完了身经百战的一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老将军用颤抖的手写下了他的嘱托——大大发展轰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