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章建高高的个儿,看上去一脸憨厚。大伙儿每每见到他,或低头走过,或只言片语,背后总会叹一口气:哎,这个“懒汉”!
长久以来,在山东省菏泽市臧庄村,59岁的臧章建给乡亲们留下了“懒惰”的印象:“他整天什么活也不想干,就是‘过一天少仨晌’。”“不缺胳膊少腿,他就是游手好闲,吃低保。”
这也难怪。臧章建向乡亲们赊账,时间长了,大伙儿都不待见他。
但这些都是过去。
“懒汉”臧章建的脱贫故事吸引了众多媒体关注。
如今,当科技日报记者走进臧庄村后,听到的、看到的却是不一样的臧章建:“他现在能了,赚钱了!”“确实,他变了个人!”
凡事皆有因果。曾经,臧章建也想好好过日子,但生活的变故、家庭的不幸击溃了一颗脆弱的心。20多年前,母亲去世;10多年前,父亲去世,撇下了臧章建和弟弟臧章俊。弟弟患有癫痫病,时好时坏,吃药成了家常便饭。
兄弟俩都是50多岁的人了,却因为穷,至今形单影只。生活窘迫,让臧章建一度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
镇里的包村干部李辉曾找到臧章建,带他到生产假发的“扶贫车间”找点活干。他一看扭头就走:“这是妇女干的活,男的干不成。”细活看不上眼,粗活行不行?他撂下一句话:“这个活重,办不了。”
包村干部也无奈:“不是工作没找对,而是他思想上懒惰,不愿出力。”
在扶贫过程中,懒和穷是一对“亲兄弟”。英国作家塞缪尔·约翰逊有言:懒惰和贫穷永远是丢脸的,所以每个人都会尽最大努力去对别人隐瞒财产,对自己隐瞒懒惰。正确的姿态是:治穷先治懒,扶贫先扶智。
扶贫干部有办法。他们发动了臧章建的本家爷们臧好亮,算是现身说法:“我原先也是贫困户,现在我脱贫了,我一年种一亩菜能卖两三千块钱。你现在吃点盐,你去赊,人家也不赊给你啊,你得好好干,打个工,出点力,勤快点……”
懒汉”臧章建脱贫了,当地镇领导登门了解情况。
贫困户与贫困户之间好像“有默契”,更在乎彼此。有的贫困户通过政府帮扶,脱了贫,奔小康了,穿得好,吃得好,无形中给其他贫困户带来压力。原先“同病相怜”,现在人家“捷足先登”,这种比对,有时候比上门做工作,效果还好。
臧章建动了心思。但真正触动灵魂的,是表彰大会。
岁尾的“扶贫先进个人表彰大会”是出风头的场合,戴上大红花的感觉不错。臧章建眼红了:“原先跟我差不多的,居然都脱贫了。”“我心里不是滋味。”
臧章建想干活了,但干什么呢?
从2016年开始,臧章建所在的董口镇在“扶贫车间”的基础上,推出“一户一案”精准措施。镇干部范庆斌说:“我们根据每个贫困户的不同情况,找准病症,开好药方,逐户建立精准扶贫手册,明确帮扶责任人和具体帮扶措施,实行台账管理,做到了‘一户一案’全覆盖。”
臧章建之前有一手做豆腐的好技术,但由于缺钱,再加上物价上涨,搁置了。
有手艺就会有饭吃,关键得干。待时机成熟时,镇里从扶贫资金里拿出1300块钱,给臧章建购置了专业设备。
从旧物堆里,臧章建翻出了之前做豆腐用的锅、篦子、笼子,都刷洗了一遍,又买了水桶和大盆……短暂的准备之后,“懒汉”豆腐坊开业了。
臧章建底子薄,但是他现在完全走出来了,捡起了老手艺,并且深信经过努力,日子会好起来的。
臧章建真会做豆腐:精挑细选大豆,拒绝劣质豆粒,用木材下脚料做燃料,不用添加剂,保持低含水量,使得豆腐保持着浓浓的豆香味。
臧章建做豆腐的道道也多。比如,挑豆、打浆、点豆腐、罐笼、解包等,看似平常的动作,包含着很多小心思。做豆腐很辛苦,特别是臧章建一个人干。但他却不敢偷懒,“最怕老少爷们把钱早早预支给我,等着要豆腐。想偷懒都不成。”
在心底,他真想把豆腐做好。没人想一直落后。
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如今,臧章建每天起早贪黑做豆腐,每月都有数千元收入。有钱了,腰板直了,人的状态就不一样。
臧章建自身的体会,是一种对比:“昔日在代销点上赊个孬烟,都不赊给俺;现在有钱了,脱贫了,吸烟也上个小档次。”“钱是百家宝,走到哪里,哪里好。有钱能籴谷,没钱急得满屋里转着哭。”
在记者面前,他唱起了自编的小曲儿:“吃不愁,穿不愁,想吃肉就买肉,想吃香来,买香油;想穿新衣,买成品,想抽香烟来盒小名牌。小庭院,干干净,精神爽,少生病;骑电车,卖豆腐,唱小曲,把钱挣。”
以后的打算?
臧章建心里还藏着一件事:“等钱多了,修缮一下院落,找个老伴做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