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新冠确诊病例仍在刷新纪录,单日新增已经突破7万。现在每100个美国人就有1个确诊,连一直嘴硬的美国总统都戴上了口罩。
另一番景象是,美股连续多天收高,抹平了3月的史诗级熔断,600多位美国富翁的资产增加了4000多亿美元。
疫情的阴影似乎被轻轻带过,一场巨大的灾难反倒成了一次造富运动。疫情之下,我们看到的,正是一个撕裂的美国。
谁在成为代价,美国又是谁的美国?
遗忘的养老院
养老院,是130万美国老人躲避疾病袭扰、颐养天年的屏障。
不同于别国,美国的养老院,既能保障生活,也能提供康复、护理服务。这里有媲美酒店式的管理,是全世界老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没人会想到,疫情来临之后,“天堂”最先被攻陷。美国第二例新冠死亡病例,就来自养老院。准确地说,是一家顶级的五星级养老院,华盛顿州柯克兰市生命护理中心。一周之内,这家养老院接连死去了13个老人。
一共300人的养老院,只收到了45份检测剂,关键测试结果还要7、8天后才能反馈回来,老人的命可是按分秒计算的。结局是,70%的老人被感染,3月份,美国一半的死亡病例都来自这里。
与柯克兰相隔大半个美国的一座私人岛屿上,检测剂绰绰有余。算上管家、厨师在内,岛上一共800多人,却收到了1800件试剂盒。新冠检测率100%,感染率0%。
这座只有通过直升机和私人游艇才能达到的离岛在迈阿密,住着全美最富有的1%。
3月的白宫疫情发布会上,美国总统在镜头前毫不讳言,富人和名人确实会得到优待。他还特别说了一句,“可能这就是生活。”
镜头外,总统的女婿库什纳上演了一幕“真实美国”。3月份,他牵头美国联邦应急署发起的空桥计划,从海外采购了千万份防疫物资,两个月里,这些物资第一时间卖给了几家私人企业,优先流向了VIP客户。
几乎同一时间,共和党政治顾问迈克·古拉和约翰·托马斯悄然成立了一家公司蓝焰,专门“贩卖一切市场上难以找到的医疗设备”。凭借着与共和党政治圈的关系,公司货源充足,刚成立不久,就收到了数亿美元的订单。
疫情,变成了一场资本倒手增值的游戏,最需要保护的老人成为被遗忘的角落。直到5月,他们才等来了联邦分配的物资。此时,已有2.56万美国老人在绝望中闭上双眼,这个数字占到了美国新冠死亡人数的三分之一。
愤怒的家属们想讨一个说法,却发现提起的诉讼没几天就失效了,因为全美20多个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通过了一项养老院免责法案。这背后,是一个更真实也更残酷的美国。
3月初,柯克兰疗养院的老板普雷斯顿一边抱怨没钱抢物资,一边花几百万美元高价聘请了参议院资深共和党大佬鲍勃·科克的四个幕僚。他们是美国的游说团体,被不同的利益集团雇佣,说服国会议员们通过对雇主有利的法案。
这一次的目标只有一个,游说国会高层,为柯克兰旗下的护理中心免去死者的赔偿金。柯克兰疗养院所属的美国生命护理中心,是美国最大的养老院运营商之一,在28个州坐拥200多家老年护理机构。
生前就处在物资分配链末端的老人们,直到死后也逃不开资本无形的操控。资本先挣了老人的钱,但不愿保老人的命。
被抛弃的,还有穷人。
丢失的医保
美国西雅图的一位七旬老人弗洛尔也患上了新冠肺炎,因为多器官衰竭,上了29天呼吸机。逃离鬼门关后,他很快收到了自己的医疗账单,181页,3000个收费项目,共计花费112万美元。
在想象中的美国,老有所养,病有所医,112万美元不是问题,只要有医保,天价的账单也可以一笔勾销。
但难以想象的是美国竟然还有3000万人没有医保。他们不属于政府保险覆盖的65岁以上的老人、残疾人和家庭总收入在联邦贫穷线的138%以下的家庭,他们没钱购买昂贵的商业保险。
在病与命之间,他们时常无法做出选择,他们也曾离医保很近,他们活在另一个美国。
美国是出了名的看病贵,治疗一次骨折就需要7500美元,美国甚至有个专有名词,叫医疗破产,在美国申请的破产保护中,至少66.5%是与医疗费有关。新冠肺炎平均2万美元的治疗费面前,不少美国人选择放弃治疗。在纽约一家医院,一位垂死挣扎的新冠病人,直接拔掉了自己的呼吸机。
“谁来支付我的医疗费?” 是他去世前留给妻子的最后一句话。亲眼目睹这一幕的麻醉护士史密斯,在日记中写道:这是一个失败的国家,临死的病人因为没有医保而放弃治疗,这一切让我作呕。
这样的呐喊在美国已经回响了百余年。最早在1901年,美国就有建立全民医保的设想,但反对的声音一直占了上风。
美国保险业、医学会、制药公司给出的说辞是“自由”,全民医保意味着强制,其实他们担心的是不得不接受大量高风险低收入群体的投保,还有医疗服务和药品价格的降低。为了反对全面医保 ,美国医疗保险协会曾花费近2000万美元拍摄了短片,会长亲自出演了主人公。
片中是这么说的:“政府给我们提供我们不喜欢的医疗保险方案,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他们替我们做选择,吃苦的却是我们。”
直到2009年,美国国会才以9票的微弱之差通过了奥巴马推行的《平价医疗法案》,法案的核心可以概括成一句,通过强制购买保险来覆盖美国未参保群体。
这次史无前例的医改让越来越多的穷人能看得起病,但美国最大的医疗保险公司联合健康集团不高兴了,这家年收入逼近苹果,是通用汽车两倍的医疗业巨头,在医改法案生效后,一个季度就亏损了2.75亿美元。
2016美国大选,联合健康集团捐出了百万美元的政治献金,收款名单包括数百位国会议员,其中收到最高一笔捐款的共和党参议员巴拉索,正是医改法案的强力反对者。2017年,特朗普就任后推动的第一项重大立法就是废除《平价医疗法案》。
悲剧在三年后突发的疫情中被重新揭开。14%的美国人会因为付不起医疗费放弃新冠治疗 ,这和没有医保的人口比例10%基本吻合。
他们大多是中低收入群体和有色人种,买不起商业医保,又达不到申请免费公共医保的标准,再遇上疫情引发的失业潮,别说看病,生存都成了问题。
美国的福利政策成为了他们唯一的希望,但是他们还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更坚不可摧的对手。
造富运动
3月27日,特朗普签署通过美国历史上金额最高的2.2万亿救助法案。
就在法案通过的当天,一个房地产大亨在泳池边打开了香槟。救助法案里一项被称为“百万富翁赠品”的条款,间接取消了一项2017年以来的税收政策,相当于政府直接拨款给富人退税。按照美国国家税务局的说法,能充分享受这一优势是纳税人中的前1%。
这一切的幕后有一个神秘推手,一家名为“科氏工业”的全球最大私有制未上市公司。
几十年来,这个被称为“科赫章鱼”的顶级财阀,触角遍布金融、军工、能源、传媒、学术智库,也是白宫背后挥之不去的影子政府。
科氏兄弟是民粹保守主义运动茶党运动的最大资助方之一,而茶党运动被认为是现任总统上台的先声。在特朗普最初任命的17个内阁成员中,有16人受过科赫兄弟的资助,包括美国副总统彭斯和现任国务卿蓬佩奥。
这十几个人的净资产超过了美国最贫穷的4300万个家庭,相当于三分之一美国人财富的总和。2016年大选,科赫兄弟斥资9亿美金赞助共和党当选。
作为回报,现任政府从2017年就积极推动税改法案,为全美收入前1%的家庭减税超过840亿美元,而穷人的社会福利预算却被连年削减。
这就有了我们开头的那个发现,疫情之下的美国,有人在流泪,有人在微笑。八分之一的美国人在疫情中失业,3000万人申领失业救助金,而福布斯排行榜上却新增了16个亿万富翁。
回看这场疫情防控的始末,正是一个个美国悖论。
拥有全球最强疾控的是美国,检测失灵、预警失效的也是美国。
拥有最强战时动员能力的是美国,成为全球疫情中心的也是美国。
拥有强大医疗条件的是美国,130000条人命失守的还是美国。
这其中,一条引线慢慢浮出水面。当资本和人人平等在一条线上的时候,想象中的美国,就是现实中的美国。但是当人人平等成了资本逐利的阻碍,想象中的美国,就只能保证那少数1%的利益。
这是希望的春天,也是绝望的寒冬;有人身处天堂,有人堕入地狱。
这是美国吗?这,就是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