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情 奋斗者)“外乡人”王冠伦:在浦东乡村种下“两岸乡愁”
中新网上海9月18日电(樊中华 郁玫)离开加拿大的第30个年头,王冠伦已带着老父亲在上海浦东的连民村里住了三年。
这是一个在地理位置上略显尴尬的上海普通村落——地处川沙新镇西南角,与迪士尼、浦东机场、张江科学城三大黄金产业资源有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借名或借力发展都显得勉强。
三年之间,烘焙、陶艺、彩绘、稻香等11栋主题不同、外立面各异的民宿在王冠伦的一力规划下成为连民村一景。慕名而来的上海市区游客日益增多,撬动村中特色农业、手工文创业与民宿互动融合。
而王冠伦这个住在村里的“外乡人”也成了村民们最熟悉的面孔。
身材敦厚,态度谦和,讲话时脸上习惯性露出深深的笑纹,仍旧明显的台湾口音显示出他与上海乡村差异性的一面。
三年前,本着“在迪士尼附近找个地方,带台湾的乡亲做特色伴手礼”的初衷,王冠伦看中了连民村边的旧厂房,想要改造成可以容纳60个台湾手工匠人的体验式“旅行空间”,但机缘巧合,“旅行空间”尚未启动,“宿予”品牌民宿却随着他在连民村扎了根。
王冠伦记得第一次随川沙新镇领导走进连民村时的情形:迎面的大湖让他眼前一亮,然而村内却普遍呈现出“五违四必”整治后产业凋敝的景象。当时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做民宿的理想地方,“唯一可借重的是发达的自然水系和区、镇领导的殷切期望。”
城乡文化、面貌“落差感”带来的创意兴奋是促使王冠伦最终决定着手做民宿的原因。他决定带着团队住进村里,因为“只有住进来,才能了解村民的生活和心态,了解连民村的细节。”
其时,王冠伦经营着上海首个一站式主题婚宴公司,但逐渐模式化的内容让他“感到乏味”。将这种主题“量身定制”式的创意经验联系到民宿上,王冠伦突然就找到了“以主题民宿带动多元化产业资源聚集”的新灵感。
“刚开始是商业意识导向,认为能够将民宿做成不同主题,特别是个性化的外立面设计可以吸引外部企业资源合作,丰富的主题手作参与体验和高端管家式服务可以吸引上海城市消费群体,使“宿游”的商业模式行得通,”王冠伦坦言道,商业资源整合能力是他的优势所在。
改变发生在几个月后的春节。2017年新春,留在村里过年的王冠伦被一位村民连夜敲开房门,拉着手抹着眼泪连声道谢,“激动得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那是闲置住宅刚被收储做民宿的业主,民宿为他带来了6万元的额外年收入,这对于原先以土地流转费和国家补贴为主要收入的村民来说,着实是笔“巨款”。老人给第一次回村过年的小孙子包了红包,尽享天伦之乐的喜悦让他忍不住前来诉说。
王冠伦突然就觉得,在连民村所做的一切有了全新的意义。
他开始更多地从村民的视角考虑民宿的价值,开始规划如何让民宿不仅是外部资源的平台,也可以作为盘活村内农业、闲置民宅、废弃仓库乃至闲置劳动力的平台,开始将川沙本地的纺织、非遗文化融入主题,甚至开始乐于与更多的政府领导接触、交谈和倾听。
这对一个外籍商人来说是“从前根本没想过的事情”。王冠伦坦言来大陆经商十几年,从来秉承的是在海外养成的习惯和认知,认为“创业是自己的事,政府不会给予什么力量。”
但这一次,他惊奇地看到,“区、镇政府的领导三天两头往连民村跑,不是来玩,是来现场解决问题,提出的问题件件有回应”。
在无数次交流中,王冠伦看到了“宿予”民宿被寄予的“探索和带动乡村振兴”这一更大命题下的希望。
他首先着眼于身边的村民,希望改善他们的处境。“宿予”设计了房主与游客共处一院的模式,聘用村民做保安、保洁,甚至培训做手作指导老师。随着更多的产业被引进,村内果蔬农场、玫瑰园等盘活了更多劳动力。村民的收入多样化起来,“现在只要想干活挣钱,村里肯定有活干,”连民村村民万志明说。
在王冠伦看来,农民不应该是乡村振兴中的问题,“他们是朝夕相处的邻居,是那些经常会给老爸送一堆菜的活生生的人”。在连民村三年,他了解到的村民百姓是希望留在乡村而不是拿高房租进城,他们在乡村“有主人感,会拉着游客到家里去吃饭,聊天,甚至送给他们新鲜的蔬菜。”
“这在城市是不敢想象的,”王冠伦说,能够为城市人找到久违的温情“乡愁”,这是乡村之于城市的另一个意义。
而他也有自己的“乡愁”。
“我11岁离开台湾去北美生活读书,对台湾最温暖的记忆就是精美的小吃,这几年台湾经济不好,很多朋友希望能把生意向大陆发展。我想把这些台湾文创产业的小创业者们带到大陆,帮台湾乡亲们一把的同时,也借用台湾成熟的文创理念,将上海本地的文化、物产打造为文创产品,”王冠伦说:“这是我的一个心愿。”
这也是他现在正在着手做的另一件与“乡村振兴”相关的事情:希望在迪士尼近旁寻找一个毗邻外环围河的村落,规划为“文创部落”,成为可以容纳几十位“匠人”和创业青年的“人才村”。
在王冠伦的蓝图里,“文创部落”同样要采取“与民共享”的民宅租用改造模式,“下面开文创小店,上面住村民。一栋一文创主题,通过河道,文创部落可以与宿予通航。”
对王冠伦来说,大概当围河一水相连、两处相通之日,也是他台湾与上海两份“乡愁”的交融之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