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端”到鞋厂，前阿里云副总裁闵万里躬身入局产业升级丨亿欧专访

2020年3月4日晚间，天创时尚服份有限公司（603608）的一则公告引起了行业的小范围关注，这家拥有多品牌、布局全产业链的时尚女鞋多品牌运营商，通过股权转让的形式，引入北高峰资本作为长期合作伙伴。

促成这项交易的关键人物之一，便是曾经的阿里云副总裁兼首席科学家，如今的北高峰资本创始人与CEO——闵万里。

“这个选择看似很突兀，实际上暗藏一以贯之的产业逻辑：技术的边界不能被它的出身所限制。”在谈及选择天创时尚背后的逻辑时，也曾经短暂迷失于精英光环的山景博士，给出的最终答案是深入到产业中去：“我们穿衣吃饭，行走学习，这些贯穿于人类历史周期的行业从未消失。而衡量一家企业能否走向未来，并引领行业的发展方向，取决于企业是否能遵循产业逻辑，坚守价值创造，并且拥抱新技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北高峰资本和天创时尚都是幸运的：双方一个坐拥技术实力与资本，并拥有愿意深入产业的决心，一个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主营业务，并不断拥抱变化，与新技术进行融合。当彼此怀揣同样的理想时，未来路途即使是辛苦与波折，想必也甘之如饴。

对于闵万里而言，过去人生路途中的每一个脚印，都牵引着自己坚定今天的方向。

意动

2015年9月26日，这个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的普通秋日在闵万里的记忆中，划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时距离他进入阿里云不到4个月的时间，伴随着公司组织架构的调整，山景博士在阿里云从头开始组建大数据孵化器团队，并开发各类人工智能应用。交通预测，便是山景博士在阿里云首个操刀的重大项目。

“人都是有惯性的，越是在大的平台，越容易滋生出那种藏不住的骄傲。”回首过往，闵万里坦言自己也犯过出身大厂的技术大牛常犯的毛病：开口闭口是都是技术名词。

这并非是一种故意「炫技」，而是所处环境、周遭人群、工作基因等诸多客观条件综合影响下，必然会诞生的产物。在闵万里看来，只有你与目标企业处于完全相同的语言体系中时，对方才会放心地将一切交付于你：“所以要获得相同的语言体系，技术人员必须尝试着去了解产业，所以我会下到田地里、车间里。”

亿欧在过去与从业者们进行交流时，不少技术赋能商的核心人物都表达过一个相似的观点：掌握最高技术的人在某种程度上话语权相对较小，具体表现为：我了解这家企业现阶段面临的问题，我也有技术、有产品能够帮你解决问题，但企业主就是不愿意全盘接受你的建议，或者只接受很小的一部分。投入成本和改造周期，是更后面的事情，掌握核心技术的人，能否真正地让需求方意识到“我理解你的痛点，我能够帮你解决这些问题”，是双方沟通过程中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从这个角度来看，愿意深入了解产业并愿意为之改变沟通方式的闵万里，并不会受到上述问题的困扰。

彼时，浙江省交通厅正在筹备一个用大数据预测未来路况的项目，负责这个项目的信息中心主任韩海航对闵万里坦言：在你之前我见过许多阿里云的团队，他们跟我说的很多专业的技术性名词，让我听完之后觉得自己很渺小。但只有你，一直在讲我们领域里面的事情，讲能够帮我们做什么，这也是我坚定地选择由你来完成项目的原因。

现在回过头来拆解当时的项目，从物联网的数据采集到大数据分析，最终通过算法和模型实现实时路况，并且预测未来的路况，每个环节的点滴进步，背后都有多重的技术挑战。“但只有务实的态度才能得到从零到一的机会。”回忆起那天与韩海航交流的内容，那句“你就是用自己的能力和技术来帮我解决问题“的肯定，在闵万里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换位思考，用对方的语言体系交流，站在对方的行业角度想问题，这些贯穿于闵万里业务逻辑中的行为准则，便是从那时起埋下的伏笔。

于是，山景博士成了阿里云里面最特殊的那一个：下工厂，进车间，将自己的语言体系与工厂主的思维无缝对接，涉及的行业从交通到光伏，再从钢铁到农业，他一次又一次地跨越行业的边界，在掌握先进技术的同时，躬身投入到产业中去，解决行业痛点，挖掘新价值。

与之相对应的，也正是因为这一次次的亲身实践，更加坚定了闵万里投入产业的决心，投资天创时尚，便是极具代表性的例子。

根基

早在2018年，闵万里还在阿里云时，与天创时尚的缘分早已结下。彼时的山景博士，更多的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为这家传统鞋业的数字化转型，提供专业的意见。而一直以来，抱着开放态度拥抱新技术的天创时尚，也见过了国内外大大小小的数字化转型团队。

“天创时尚自成立以来，初心和目标就没有变过，我们首先是一家拥有全产业链的时尚女鞋制造商，后来不管是自研ERP系统也好，做智能制造也好，数字化转型也好，我们对于新技术一直秉持开放的态度，但做鞋的初心不会改变。”

对于深耕鞋业20余年的天创时尚CEO倪兼明而言，即使身处在一个非常传统的行业，也具备了对外界变化随时感知的能力：

早在2002年，天创时尚就有意识地进行投入，率先研发了国内鞋类ERP系统，打下了领先的信息化基础；

2007年，天创时尚在广州南沙自建生产基地和工业园，在节约了大量成本的同时，便于统一管理；

2017年，天创时尚收购了数字化技术营销公司小子科技，实现基于用户的精准营销；

2018年8月，天创时尚启动行业内第一条具备规模生产能力的自动化产线，并率先将工业机器人应用于女鞋生产；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条自动化流水线中，天创时尚还引进了用于皮革缺陷检测的AI视觉设备，大幅度提升了皮革检测的效率以及利用率；

2020年伊始，天创时尚与闵万里所带领技术团队，将启动“云鞋数仓”数智化升级项目，打造出集“设计-生产-仓储-运输-销售“于一体的全链路数字化系统。

细数天创时尚的发展历程，从信息化、自动化建设，到引进工业机器人为小批量、多品类的柔性生产打下基础，再到如今与闵万里及其技术团队深度合作，天创时尚多年进化发展的历程，恰好踏上了制造升级的每一段征途，“而我们董事会这个方面，也是坚定不移地大力支持。”在谈及新技术的高投入时，倪兼明对亿欧如是说。

也正是因为天创时尚敞开怀抱接纳新事物的开放姿态，才使得深入产业，用技术创造更多价值的闵万里愿意为它付出时间与精力，也让双方找到了为之奋斗的共同目标。

实践

人类文明自诞生以来，鞋履就伴随着人们的日常生活；尤其是时尚女鞋，已经逐步从功能性产品向时尚标志物迈进。

当“Z世代”成为消费主力军，多样化、个性化、碎片化的产品需求不断涌现，再加上消费者心智更为成熟，品牌感知力与认同感成为促成消费的重要因素。

进入存量竞争的女鞋市场，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如何快速直观的了解消费者需求，并将其以最快的速度反馈到设计师手中，成为当下捕获用户心智的重要手段。

在闵万里看来，时尚鞋履发展到今天，过去设计师们每年开两次新品发布会，然后将鞋子生产出来堆在仓库中，等到换季再打折的做法，已经不符合时代的要求了。

“今天的技术手段非常多样化，我们可以很轻易的获取到不同鞋类的销售数据，但这些数据只能反映出消费者需要什么，而他们不需要什么，我们还是不知道。”

对此，闵万里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将所有能与客户沟通的渠道，都变成双向通道。“比如门店，比如线上商城，只要能与客户发生交互的地方，都去做信息的采集，比如你不喜欢这个鞋跟，不喜欢这个花纹，我们都能够将这些数据收集起来，通过系统以最快的方式让设计师知晓。

“当这样一个快速反馈的数据闭环形成时，设计师的创意会源源不断地被激发出来。而我们最终希望实现的目标，就是让设计师的灵感与客户需求之间没有时差。”

在闵万里眼中，数据智能的价值远不仅于此。他介绍道，当生产制造端具备数字化的“指挥大脑”以及数字化全链路的“数据抓手”时，刚刚提到的数据闭环便能与工厂系统中的APS、MES，甚至ERP系统全部整合到一起。届时“工厂大脑”中流淌的实时数据流便是天然的生产指令，这便是“用数字化的手段激活灵感创造出的智力劳动。”

或许在某些人眼中，闵万里所讲述的一切不过是畅想。一家制造企业若想进行全面的数字化改造，需要投入巨大的时间和资金成本，纵使强大如美的，其整个集团全面的数字化转型依旧花了近8年的时候，投入的资金总额超过了80亿元人民币，并不是一般企业能够负担得起得。但闵万里和天创时尚，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

举个例子，过去一只鞋子从原料到生产需要30多个步骤，若其中某个部分采用了自动化生产，机器的效率显然会比人工快得多，若工人没能跟上机器的节奏，便意味着生产流程有可能无奈中止。

而闵万里和天创时尚想做的事情则是，将原本一只鞋子的生产流程重新排列组合，让合适的步骤组合在一起，只需要简单的改变便能大幅度的提高生产效率。这其实是精益生产与5S管理的思路，但面对产品附加值有限的女鞋制造行业而言，做好车间内的生产流程管理，比盲目上机器人、上流水线来得更有价值。

再配合上某些重复性工位的机器替代，逐步构建的数字化整体架构，那些别人以为的“畅想”，早已用合适的方法，分阶段地落地到了天创时尚在广州南沙的工厂中，成为业内为止赞叹的标杆性案例。

而全身心投入的闵万里，功不可没。

重构

回到最初的地方，曾经光环加身的闵万里，有过所谓精英的恃才傲物，但更加难能可贵的，却是拥有打破重来的勇气。

当亿欧问及为何会选择天创时尚这样一家标的时，他的回答即谦逊又充满信心：“如果这家企业属于行业龙头，就没有我存在的价值了，我的目标是打造行业新龙头，我坚信未来它的价值一定会有所体现。”

闵万里希望把自己的定位与产业发展的路径结合到一起，其投资理念总结成一句话，再简单朴素不过：用技术的方式助力传统行业转型升级。

因此，不管是轻工制造还是农业、医疗，甚至是前段时间曝光的Lingumi幼儿英语启蒙教育项目，尽管从表面上来看，闵万里关注的行业看似五花八门，内在逻辑始终是相通的。

亿欧在与山景博士进行交流时，曾询问了一个好奇已久的问题：深入产业的事情，为什么要跳出来才能做？有大平台的光环和背景，难道不会更容易吗？

在闵万里看来，这个答案其实很好解：“创业公司的天然悖论是一开始很难说服企业主全然信任你。与之相反的是，用技术赋能产业升级这件事又必须事必躬亲的去做。很幸运的是，走出大公司的创业者，自带品牌效应的光环，而创业者的身份，又能让我没有包袱地去做更多有价值的事情。”

强技术、多经验、个人品牌光环与愿意深入产业的心，在多重因素的综合助力下，闵万里“技术+投资”的理念已经具备了成功的开端。

正如天创时尚的案例一样，只有经历无数次的沟通与磨合，才让具备“先进技术创造新价值”理念的双方，最终相互吸引并走到一起。山景博士的第一步很累，但也真的很扎实。

山景博士在北高峰深圳世贸中心的办公室里，挂了一幅古代世界地图，地图的中心，是他LP所在的位置：中东。放眼望去，这是连接中西方世界的绝妙位置；与之相对应的，有着十六年海外经历的他，也从未将目光局限于中国。

“我一直以来都蛮幸运的，能够碰到这么多优秀的人和优秀的团队。”从阿里带近500人的团队，到现在与40多位投资人和技术伙伴并肩前行，闵万里从未感受到落差。

“我相信未来我们会不断壮大的。”这是重构后的美好愿景，更是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