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随着东芝,索尼等企业的不断崛起,日本经济也迎来了自己的黄金时代。在那个日本可以买下美国的疯狂时代,远见的日本政治家提出来了雁行模式。对整个亚洲地区进行了经济体系分工,日本作为领头雁,亚洲四小龙为第二梯队,泰国、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国家为第三梯队。
这种分工体系的构建源自日本狂妄的幻想,那就是在美国所主导的世界经济体系中,构建一套以日本为中心的东亚体系。而这种另起炉灶的做法,很快就迎来了美国的回复。随着日本经济泡沫的破灭,以及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的肆虐,这一设想彻底石沉大海。日本的失败标志着,在美国体系内,挑战美国的尝试彻底破产。
但是,2022年4月12日,随着交易钟声的敲响,在场的人们猛然发现,中美十年期国债利差,已经从之前125个基点,收窄至倒挂。也就是说,美国十年期国债利息,在此刻超过了中国。在市场上,这一情况的出现,被分析人士认为,是美国正在衰退的信号。
十年期国债收益率,在经济领域中是衡量一个国家经济实力的重要指标。对于那些经济实力良好,且经营稳健国家,一般能够以较低的利率获得融资,比如中美两国,十年期国债利率长期在3%以下徘徊。如果算上通货膨胀、四舍五入,等于没有利息。而情况较差的国家,资金成本则高得多,比如印度十年期国债利率是7.1%。而如土耳其一类已经外汇崩盘的国家,其国债利率高达22.5%,也就是说土耳其每借100美元,一年就要给22美元的利息,这个利息,各路小贷看了都喊牛逼!
大家是不是觉得土耳其厉害,敢承担这么高的财政成本来融资。但实际上,敢借钱给土耳其的老哥才是真牛逼,特别是在土耳其已经外汇崩盘的情况下。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不同的国家,在市场上有着不同的待遇。别看西方各国不断鼓吹印度是下一个中国,是世界民主的希望,但西方资本就是不愿意给印度更低的利率,这就是非常现实的表现。不论我嘴上多么看好印度,钱总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而这次中美利率倒挂,也说明了市场对于中国经济依旧有着充足的信心。但如果探究本次利率倒挂的根源,我们也会发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本次利率倒挂的直接原因是分道扬镳的两国经济政策。美国因为国内出现了高位通胀而导致市场过热,为了防范可能到来的危机,美联储决心升级加息政策,在未来几个月内加息七次。这种激进手段,刺激着美国国债利率上升。
而我国则正好走在经济下行周期,所以这次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跟着美联储进行加息操作。相反,央行选择下降利率,进一步释放流动性。而这操作的最终结果就是国债利率出现下降,在这一升一降之间,中美利率倒挂悄然形成。
在美国利率不断上升的同时,国内热钱也开始奔赴美国,反映在市场上,就是3月间人民币不断贬值,同时我国美元储备也在不断减少。但这些事情已经在此刻变得无关紧要,因为我们生活中所熟悉的国际金融秩序正在不断瓦解。中美利率倒挂,只是在魔幻世界中的正常画面,而未来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因为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体系正在不断瓦解。
我们今天所生活的国际秩序,被称为中心-边缘结构,这一理论是在20世纪40年代由著名学者普雷维提出。他认为,在资本主义体系中,全球分工是按照经济结构来进行划分的。一部分国家由于拥有明显的资金和技术优势,所以在经济结构中处于主导地位,从而成为了经济与工业中心。而其他一些国家,因为缺乏相应条件,所以必须在生产上依赖中心国家,继而形成了外围。而外围国家由于只能出口初级产品,却严重依赖中心国家的工业制成品,所以处处受到中心国家的剥削。
我们就以最常见的巧克力举例子,巧克力的原材料是可可豆,目前西非是可可豆的最大供应地,其中加纳在2018年供应了全球1/5的可可豆,获得了20亿美元的收益。而这笔收入,仅仅只占全球巧克力市场的1/50。
为了这点微薄的收入,加纳有210万童工穿梭于种植园采摘可可豆,其中96%的人从事高危工作。而这也让当地变成了人口贩卖的温床,大量儿童被出售到种植园中去采摘可可。当有记者问一名工作了五年的童工,如何看待人们享受巧克力的时候,他愤怒地说:“他们享受的东西是我用痛苦换来的,他们是在吃我的肉。”
加纳在整个巧克力生产链条中,付出了最多的劳动和血汗,但却只能拿到最为微薄的收益。因为巧克力的生产、加工以及销售网络,全部把持在大资本手中。这就是利润从边缘区域流向资本中心的最佳案例。而在不同行业,不同地区中,一样的故事,正在这个世界不停地上演。日本之所以提出雁行模式,就是希望建立一套以日本为中心的剥削体系,以此达成日本经济的进一步飞跃,但这种幻想终究逃不过美国的魔爪。
学者普雷维出现在帝国主义崛起时期,其潜在意识中认为,剥削是工业国利用工业技术对原料出口国的一种经济掠夺。但他并没有料到在未来,还会出现美国这种金融帝国主义。到了70年代,随着全球经济的发展,沃勒斯坦进一步将其划分为中心-半边缘-边缘的发展格局。这位大佬认为,世界不是中心和边缘那么绝对,这中间还有一块半边缘地区,作为两者的缓冲。
但国际局势依旧没有改变,而且因为经济全球化,还出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中心国家的货币是全球贸易货币。而边缘国家的货币则无法进入市场流通,只能先行兑换成贸易货币才能进入市场交易。这就让中心国家的资本处于天然的优势地位,你辛苦挣钱,哪有人家印钞机来得快。钱是大风刮来的吗?对于美国这些国家而言,钱就是大风刮来的。
而中心国家可以利用这些资本,在世界范围内占有劳动力和资源。比如,美国人开着印钞机印出的美元直接把矿一买,你的铁矿石一吨多少钱就是他们说了算。而且他还可以拿钱让你叫爸爸,如果你不叫再加100万就行了,如果不够再加,保证你叫得比你亲爹都亲。这就是资本的威力,他们可以实现对于边缘地区工人劳动的占有和剥削。
列宁同志在描绘帝国主义的时候更是指出:从自由竞争中生长起来的垄断并没有消除自由竞争,而是凌驾于这种竞争之上,与之并存”这句话听起来很拗口,解释一下就是说,你以为帝国主义是一种垄断地位,他给你100万美元让你叫爸爸,实际上是你想多了。他们不会因为垄断而放弃自由竞争,他们会让无数人参与其中,你100万才叫,别人说不定50万就开始喊了,而另外一边可能只要10万就能高唱感恩的心了。为什么中国社会无比内卷,本质上就是因为我们处于这种无序的自由竞争中。中国以前的财富和价值都被不断压榨,我们的处境仅仅比加纳好一点。
日本之所以会被按倒,就在于他有自由竞争的权利,但却没有走向垄断的机会。而日本失去的三十年,就是这种扭曲体系下,最好的落幕选择。因为至少日本还能算半边缘国家,真正的边缘国家如同加纳,别说失去三十年,失去一年国内经济就会失衡。现在对于一些边缘国家而言,情况已经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了,比如俄罗斯。
本次乌克兰危机中,俄罗斯之所以暴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德国新一届政府暂停了北溪2号石油管线,让俄罗斯的能源通道处于危险之中。而俄罗斯外交部部长最近也明确表示,俄罗斯就是要掀翻美国所领导的全球体系,我不演了,我掀桌子了。俄罗斯这些资源输出国,清晰地认识到了这种不平等的经济制度带来的危害。而中东各国纷纷重新站队,也显示出当今天下苦美久矣。
但如果我们日后要细数全球体系的崩溃,首先应该受到谴责的是特朗普,而并非俄罗斯。在过去几十年间,全球体系之所以能够顺利运转,很大程度上在于美国的精心维护。举个例子,2003年在伊拉克战争结束后,美国推翻了伊拉克政府。但在过去十年间,伊拉克政府因为两伊战争,欠下了大笔款项,其中一部分来自中国商人,这些人就找到了美国占领当局,要求支付萨达姆时期的欠款。
这里我们必须说明一下,萨达姆是美国的敌人,被美国推翻了。现在一群中国商人拿着萨达姆的欠条找你还钱,你给嘛。这事情就离谱,最后美国人也觉得太离谱了,但依旧认为,自己推翻了萨达姆政权,应该为这笔债券负责,最后协商,给了中国商人与伊拉克政府的罢工采购合同。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中石油身上,之前萨达姆政府的采油平台是中石油建设的。此后伊拉克政府财政困难,一直没有支付款项。在萨达姆被推翻后,美国人把这些油田给了中石油,以弥补其损失。同志们,什么是格局,这就是格局啊。
所以特朗普才会指出,当前世界体系让中国占了大便宜。事实上,中国确实在美国所主导的国家体系中是有获利的。如果我们拉开全球经济数据,可以清晰地看到,过去二十年间,中美两国增加值占世界增长的70%以上。也就是说,除了中美两国之外,其他国家过去二十年,基本上是在原地踏步。而美国既痛恨于中国的快速崛起,又苦于难以用手段加以遏制。因为中国是遵循美国自由市场,自由贸易原则发展起来的。否定中国发展,必然否定美国赖以生存的自由贸易原则。所以在中心边缘结构中,以中国为代表的次中心结构,开始凸显。
这就相当于,曹操重金救回了汉献帝,本来准备拿在手里,挟天子以令诸侯。结果没想到,中国居然直接当上了皇叔。现在美国犯难了,如果不遏制中国的发展,那么被取代只是时间问题,可遏制中国的发展,就势必要改变当前自由贸易的经济秩序。奥巴马采用的是非常传统的打法,在WTO对中国进行反倾销调查,相当于在规则内进行遏制。就如同曹操质疑刘备皇叔身份是否属实一样,属于规则内斗争,但很明显美国并没有因此占到便宜。
很快特朗普上台,发动了贸易战,直接掀翻了桌子。贸易战对于美国的影响,如同曹操为了不认刘备这个皇叔而杀了汉献帝,自立为王,这样刘备的皇叔身份,就没有了啊。看着是聪明,实际上,让美国丢掉了手中最重要的筹码。如果美国没有将其丢弃,今天依旧可以挥舞自由贸易的大棒,对我们百般阻拦。
中美利率倒挂,在理论中不应该出现,因为中国是在美国所主导的经济体系下,这种金融领域的僭越显得极为不同寻常。这样显示了一点,中国在当前经济体系中,有着极大优势,而美国为了不让中国继续依靠这套体系获利,作出了最为离谱的选择,他们选择毁掉整个体系。无论是无休止的贸易战,还是对俄罗斯的全面制裁,都是在打击全球市场体系信誉的基石。而当美国使用金融武器攻击别人的时候,别人也会用金融武器进行反击。
在几天前,普京直接签署法令,宣布所有在海外市场的俄罗斯公司存托凭证全部退市。这就意味着所有购买俄罗斯存托凭证的西方投资者,将会被迫成为俄罗斯公司的股东,依靠存托凭证的份额,兑换等额股份,还能享受分红和投票权,当然分红是卢布。
只能说,普京的幽默感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因为按照西方目前的制裁规则,如果持有俄罗斯公司的股份,也会面临相应的制裁。这就导致持有这些股份的投资者必须将股份按市场价格出售,而现在市场价格已经跌了96%。其中相当部分是俄罗斯能源企业,要知道现在全球能源价格一飞冲天,而俄罗斯能源企业股价却跌得只剩下一个骨架了,这时候抛售,那不是割肉,是割脑袋。
普京这个操作的最大危害在于重挫全球存托凭证市场的信心,金融这东西,一旦失去信心和预期,就剩不下什么了。当美国用撕毁规则的手段来对付美国的对手之时,美国的实力也在不断受到损失,因为他们所撕毁的规则,就是美国所建立的。
从这些情况中我们可以看到,现在既有的秩序已经岌岌可危。边缘国家如俄罗斯已经在疯狂行动,企图推翻压在其身上的一切秩序。更为有意思的是,这套体系最大的受益国中美,都表现出了对当前秩序的不满,也就是说今天的国际体系已经不能满足大部分国家了。当所有人都认为需要变革的时候,变革一定会出现。对于美国而言,这是重塑自身实力的良机,对于我们而言也是构建全新体系的开始。
所以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故事,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我们熟悉的世界正在渐渐离我们远去,而远方的风雨已经清晰可见。这条船所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在书写这个时代的历史。对于生活在船上的普通人,我们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去面对未来的风雨。风雨后的彩虹,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看到。最终,走到终点的人,将会书写这段历史。也许他们就会从中美利率倒挂,开始写起。
好啦,今天就聊到这里,我们下期不见不散,祝福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