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曝黑历史到文化大乱炖，《吐槽大会》破圈续命

《吐槽大会》第五季总决赛，相声演员阎鹤祥与脱口秀演员庞博及一众脱口秀编剧的合作演绎，给这一季留下了和谐的收尾，他们互相调侃着喜剧艺术，看似吐槽，实乃自嘲的方式，给观众带来深度的精神愉悦。李诞说，不会有比这更精彩的碰撞和融合了。

《吐槽大会》在2017年出现的时候堪称石破天惊，辛辣讽刺在逗乐观众的同时，也带动脱口秀产业走向更广泛的受众。然而，雷同的梗、雷同的嘉宾、雷同的主咖，让这档节目逐渐变得乏味，吐槽也变得越发小心翼翼。最近这季《吐槽大会》，主创者邀请到更广泛领域的嘉宾，将女性独立、年龄焦虑、偶像文化、粉丝经济、打工人等社会话题囊括其中，引发了破圈的讨论，也令节目重回现象级综艺的行列。

决赛播出当晚，庞博写了一条微博，他和编剧们都是头一次穿大褂：“这两年，郭老师演过我们写的小剧本，小岳说过我们写的主持词，于老师第一次讲脱口秀，我们就在台下看着。这些影响甚至塑造过我们的喜剧观的人，就一步步走到我们面前，如山如海。之前有导演问，你们是怎么两天就写出来这么一大坨来的。广智回答得特别好：我们只写了两天，但是为了这两天，我们准备了好多年了。”

这场德云社与笑果文化、传统与现代、演员与编剧同在的表演，成为这一季《吐槽大会》的注脚：喜剧不需要被定义，它可以拥有万千姿态。除了脱口秀什么都说了的大张伟最后拿下了吐槽大会冠军，佐证了比赛是壳，开心最重要：“有些人觉得我是瞎胡闹，但是我只想给大家带来最单纯的快乐。”

综N代的自我抢救

办到第三季便开始走下坡路是不少爆款综艺的宿命，观众总是渴望看到更新鲜的娱乐内容。《吐槽大会》也不例外。

2017年，《吐槽大会》的出现堪称石破天惊。拿争议明星的黑历史开涮，空前的胆量和辛辣讽刺，在逗乐观众的同时，留下不少令人回味的名场面和金句。彼时脱口秀还是一种局限在既定圈层的小众文化，在音乐综艺、旅行真人秀等霸屏的时代，《吐槽大会》的出现，将脱口秀这一亚文化以大众喜闻乐见的方式介绍给了更广泛的人群。

过去五年，实际上也是脱口秀产业从萌芽走向兴盛的五年。《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奇葩说》等综艺节目，不断向观众强化着这种新兴喜剧艺术的魅力。《脱口秀大会》低开高走，到第三季拿到97个微博热搜，那些搅动舆论漩涡的话题，直到今天仍然有着掷地有声的回响。这些语言类综艺，能够与现实世界、日常生活产生最强烈的勾连，通过讽刺、抵抗的方式，挑动舆论和观众的神经，在嬉笑怒骂中调侃生活，成为当代人宣泄压力和情绪的出口，缓解普遍存在的焦虑问题。

作为《吐槽大会》联合出品方的笑果文化，在过去两年经历了种种变故，而脱口秀这种冒犯的艺术，主动消解了负面消息带来的影响。《吐槽大会》同时也是《脱口秀大会》的发起人李诞，曾不止一次主动提及公司负面消息，供公众调侃娱乐，反而让节目的热度更上层楼，推送更多脱口秀演员成为粉丝百万的话题明星。

从越来越多的赞助商就能看到，《吐槽大会》的商业价值仍然存在。综艺节目的热播，让产业浪潮从线上到线下产生了联动。四季《吐槽大会》总播放量超过85亿，带动线下实体演出产业和相关产业链的发展，2020年，脱口秀的线下演出场次增加了320%，脱口秀俱乐部增长了400%。在脱口秀的舞台上，那些见缝插针的广告植入，证明了资本对脱口秀这一年轻态喜剧形式的信心。

不可否认的是，作为综艺的《吐槽大会》走到第四季，“笑果”越来越不强烈了。雷同的梗、雷同的嘉宾、雷同的主咖，让这档节目变得乏味，吐槽变得越发小心翼翼，充满禁忌，在一些观众看来，这背离了节目的初衷，从自嘲变成了娱乐明星的“洗白大会”。办到第五季，不断走低的口碑让这档综艺到了不破不立的关口。

《吐槽大会》第五季制片人白洪羽曾坦言《吐槽大会》在邀请嘉宾上的困难：“按照原模式走，中国娱乐圈一共有多少人？每期消耗七个，做十二期，就差不多一百人左右，请不请得到人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隔多久才能贡献一批槽点？这些艺人嘉宾，你让他积累槽点对他们的压力蛮大。”

如果想要延续生命，这档综N代便需要创新形式，承载更多元的破圈内容。李诞在《吐槽大会》第五季开头提到，要把去年一年流行文化各个圈层的代表人物请过来，明星、偶像、嘻哈歌手、脱口秀演员，还有相声演员、作家、知识分子、媒体人、网红话题人物等，真正来一场流行文化的大乱斗：“这些人比较有表达欲，比较敢说，也能接受吐槽。”从最后的播出效果来看，《吐槽大会》实现了这一小目标，成功续命。

无需定义的脱口秀

从话题热度来看，《吐槽大会》第五季几乎做到了每一集都能推出令人惊喜的嘉宾，弹壳、李菲儿、范志毅等文体明星展现了风格各异的表演，阎鹤祥、易立竞、罗翔、许知远的加盟让喜剧表演的层次更加丰富。大张伟和王勉不按规则出牌，将舞台当迪厅的音乐脱口秀增加了综艺效果。相声、脱口秀、漫才、舞台剧等形式乱炖出一锅杂烩汤，将女性独立、年龄焦虑、偶像文化、粉丝经济、打工人等社会话题囊括其中，引发了破圈的讨论。《吐槽大会》第五季总播放量突破14亿，重回现象级综艺的行列。

这一季留下了诸多令人捧腹的名场面。“审美的偏狭是一种智力的缺陷。”“CP是没有兑现的爱情。”许知远用他独有的腔调拿捏着知识分子式的幽默。此外，以审讯式吐槽为标签的媒体人易立竞，用最冷的声音放出最狠的话。范志毅在吐槽国足及男篮的那一期体育专场一站封神，在喜剧之外的圈层掀起了巨大波澜。范志毅嬉笑怒骂，不留情面，游刃有余的表演，让一部分观众直呼痛快，也戳痛了另一些人的心，再次掀起关于脱口秀冒犯边界在哪里的争论。事实上，语言类综艺的尺度一直处于模糊地带，需要在“狠”与“稳”之中游走平衡，这考验着创作者的掌控力。

随后，提词器的曝光，让不少观众意识到，那些精彩的表演是脱口秀编剧写好的台本，嘉宾更多只是舞台上的演员。实际上，脱口秀编剧团队对嘉宾进行采访，再按照采访内容和嘉宾的个人特点成稿，这并非行业秘密。愈发庞大的编剧团队也成为节目背后的智囊团，贡献了本季多层次、多风格的演说稿件，提词器的风波让这群幕后创作者走上台前，让观众知道，还有这样一群有趣的人在为节目效果付出心血与智慧。在即将接档的《脱口秀大会》第四季中，这些编剧有望成为舞台的主角，贡献更多精彩表演。

《吐槽大会》第五季落幕的时刻，一向高冷的易立竞冒出一句：“还挺感动的。”有争议、有批评、有因故消失的现场，和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赛制，但最终还是给观众留下了许多快乐时光。会singing、dancing、jumping、acting，就是没有talking的大张伟拿下了talk king。或许，谁是冠军并不重要，什么是真正的脱口秀，从来没有标准答案。

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最后一期，在别的节目中批评人“不留口德”“结仇众多”的乐评人丁太升成为众矢之的，他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或许是这档节目隐藏的亮点。正如他略显说教的总结陈词：对独立审美不要放弃，我们之所以要发声，就是不想让这个话语空间变得越来越窄，而是让这个空间变得又大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