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疫情冲击的影响,国内最新的消费数据依然偏弱。中报显示大消费行业出现分化,耐用品消费表现不及必需品消费。与此同时,需求的恢复仍然滞后于供给。解决需求端存在的滞后问题,依然是接下来考验政策层面的重点所在。
而从长期来看,以内循环为主的大消费格局已经开始慢慢形成。这不仅是提高国内消费水平,将出口受限的大宗简单化的消费品生产转为国内消费,也包括建立细分化的分工产业链,使整体的工业水平走向复杂产品生产和创新,在更大程度上承接经济发展的重任。
消费行业的分化现象原因为何?三四季度消费领域还有哪些短板?需要怎么解决?国内大循环背景下,基础消费细分领域有哪些亮点?收入和消费力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目前消费复苏?小微企业信心数据依旧不高,下半年他们还撑得住吗?中国经济恢复的速率如何?第一财经《首席对策》对话中银国际证券首席经济学家徐高。
徐高的主要观点:预期影响耐用品消费,导致消费行业数据出现分化现象,但这个问题将随疫情好转有所缓解;高品质消费和服务型消费仍有空间;进口替代在内循环基础上将有广阔市场,老百姓不敢花钱消费,本质是收入分配问题,应适当调整收入分配。小企业信心指数依旧没有明显回升,显示政策向小微企业疏导相对滞后,但整体趋势向好;虽然货币政策下半年边际收窄,但流动性仍然整体充足,不会给小企业改善带来明显压力。
第一财经:徐总您好,非常感谢您接受我们首席对策的专访。 从消费行业的一个中报来显示,消费方面有一个比较明显的分化的现象,我们看到像酱油、榨菜这些类似的这种消费品,它是有一个比较明显的上升的,但是有一些像这种耐用品它是有一个比较明显的下降的,是什么造成了这种比较明显的分化的情况,接下来的趋势怎么样?
预期影响耐用品消费 将随疫情好转有所缓解
徐高:相宜你说得非常正确,确实在消费品方面我们看到了有比较明显的分化,我想说分化更多的体现的是这种必需消费品和可选消费品。在今年上半年这种经济遭受疫情冲击明显减速的大背景下,它的这种差异那么都知道必需消费品大家生活必需品,在经济比较差的时候,这块受的影响相对会比较小,反倒是因为大家疫情的原因出门比较少,所以这块消费可能反倒是还有所上升,但另一方面一些这种耐用品大宗品这些可选消费品,那么在经济比较差的时候,大家对未来收入的预期也相对没有那么乐观,所以这个时候这块受的影响会比较大。 不过我们相信随着经济从疫情冲击里面逐步的走出来,逐步的复苏,那么我想可选消费品这边应该也会有明显的起色的。
第一财经:您觉得下半年在消费这个领域里还有哪些短板?需要怎么解决?
高品质消费和服务消费仍有空间
徐高:第一是从总量上来讲,整体的消费在中国的GDP占比仍然是比较低的,所以我们这种消费转型这块应该说还有很大的空间,还有很多的这种工作需要去做。这是总量上。从结构上来讲的话,我想我们其实中国居民的这种消费的需求是在不断的升级的,那么一些这种高品质的消费的消费品的这种提供,现在主要还是依赖于海外,包括一些服务方面,这种消费的需求完全没有得到充分的满足,所以我想这些应该是我们在消费方面可能是需要去补的一些短板。
第一财经:有没有具体的一些行业确实问题比较突出的?
徐高:我想的话其实主要可能还是服务行业这块,我觉得是两方面,一方面是周期性的因素,比如说我们看到的娱乐,比如说电影影院现在重新开张了,但是都是位置只能坐一半。还有像旅游这块应该说是现在还是远远没有恢复正常,所以主要是疫情下这种周期性的影响。还有一些可能长期结构性的,比如说我们都说中国的居民他比较注重比如子女的教育,包括医疗健康等等,我觉得这一块应该说我们的这种消费服务的供给能力还是相对比较弱的。
第一财经:我们现在说有国内大循环的政策,在基础上国内消费细分领域您更看好哪些?
进口替代在内循环基础上将有广阔市场
徐高:大循环之所以我们要提出来,是因为现在在外部应该说我们面临的一些挑战,挑战可能多方面的,但不管怎么样,会使得我们国家需要更多的依靠国内的经济的循环来去保证我们经济的长期的稳定的增长。所以这种情况下,我想一些这种高科技领域的进口替代,我觉得应该是一个大的方向。所以在这种行业上面,我觉得这些尤其比如一些数码电子这些消费品,我觉得这些厂商他们应该会因为进口替代大趋势,而有更加广阔的国内的市场空间。
第一财经:我们再来看消费主体,我们一直在说提振需求,但很多人认为,老百姓不愿意花钱,不敢花钱或者甚至是没钱花,其实这可能才是一个最主要的问题。
提振消费根本是调整收入分配
徐高:我想的话当我们在谈论居民消费的时候,我想有两个因素决定居民消费这种多寡。一个就是居民的收入,他如果收入本来就少,自然消费就不会太多。 第二是在给定的收入的前提下面他的消费率有多少?那么我们从这两个角度来看,我觉得这两方面其实都还是受到了一些压力或者约束。中国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占中国GDP的比重,在跨国比较里面是比较低的,其实反映的是我们整个收入分配,其实里面有一些不利于居民部门的这些结构性的因素存在。所以我想的话从根本上要推动消费转型,把消费作为经济增长火车头这个作用给它发挥出来,我想在收入分配方面做一些有利于消费者部门、居民部门的这种调整,我觉得是非常必要的。 过去两年我们在做的这种减税降费,我觉得其实就在往这个方向在推进。 第二个消费率或者说储蓄率其实一个道理,在经济下行的时候,居民的这种预防性储蓄的动机会比较强,这个东西在经济复苏之后应该会很快的就被逆转,所以真正我想对中国要焕发消费活力这块来讲,我觉得还是对消费收入分配这块做调整做一些改革,我觉得是更为根本也是更为必要的。
第一财经:我们再来看 PMI的数据,显示像生产指数或者包括采购量指数,原材料库存指数都是下降的,这是供给方面的。但其实可能也是因为由于需求导致的这些企业已经开始减少了这些供给?
徐高:应该说从总体的需求来看,应该说有明显的回升,而这种需求的回升对于生产活动的带动作用也体现出来了,所以我们对经济往后今年三季度四季度到明年一季度经济增速持续回升,我觉得我们是充满信心的。
第一财经:您认为现在供给和需求的差距已经慢慢上来了,但是其实我看很多的市场的包括机构预测,其实它还是需求还是相对来说比较明显的滞后于供给的。
徐高:比如说影院旅游这种文娱活动这种行业,确实它一时半会看起来这个还很难回到正常,但是工厂组织生产应该相对是容易的。在投资品方面,我觉得应该说我们也看到,无论是供给还是需求都已经明显回升了,所以对于整个经济的这种增长带动作用,其实投资品这块已经很明显的体现出来了。实际上我想政策带动投资把经济稳住之后,那么居民这块它看到经济增速在回升,对于未来的收入预期改善,我相信也会对居民这种消费的提振起到带动作用。
第一财经:您刚才说到PMI的很多分化,还有一个分化比较明显。分企业来看的话,大中企业它的景气指数已经在51%的荣枯分界线以上了,但是我们看到小企业在47%,而且环比来说的话还是下降了。这个是不是还是反映出现在小企业的压力生存都比较困难?
政策向小微企业疏导相对滞后 但整体趋势向好
徐高:没错,确实是客观存在的。 实际上从今年疫情冲击以来,小企业受到的压力就应该明显大于大型企业。两方面原因,我想一方面本身小企业因为它规模小,抵御这种风险冲击能力就会弱于大型和中型企业,这是它本身的它这种特性决定的。另一方面在疫情来了之后,我们国内出台了非常有利的这种六稳六保的措施来稳定经济增长。比如说基础设施投资,那么投资这种政策它主要还是或者一开始主要作用是大中型企业,因为小企业可能参与进去相对有难度,所以这样的话这种大中型企业受到政策的带动更加的直接,小企业相对大中企业情况应该说更加的获得相对更差一些。但是我们相信只要经济在持续的复苏,那么或迟或早这种经济景气的复苏也会向小微企业去传导。
第一财经:但是这些小微企业还撑下去吗?如果这个政策传导对他们来说不明显,他还到年底他还撑得下去吗?
小微企业最难时候已经过去
徐高:我个人觉得其实撑到现在小微企业基本上应该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经济增长最差的时候,应该是今年的一季度,二季度经济增速就明显回升了。然后整个货币政策实际上也在二季度开始,大量的这种货币也投放到了实体经济里面,所以实体经济流动性很充裕,可能有些小微企业它面临的需求可能恢复有一个时间,但它资金链的这种风险资金链断裂的风险,应该说到现在来看的话,比两三个季度前应该说还是要小很多了,我觉得基本上就应该要看到曙光了。
第一财经:三四季度大家都一致的预测,财政政策还可能还是比较积极的,但是货币政策已经开始可能会有一个相对来说收缩的状态,所以这个方面给小企业预备的这些弹药还充足吗?
流动性整体充足 不会给小企业改善带来明显压力
徐高:我倒觉得更恰当的说法应该是货币政策正在从前期极度宽松的状态逐步的退出,但整体的态势仍然是相当宽松的,只不过不像今年一二季度那么的宽松。而且今年一二季度这种大量的这种社融的投放已经使得实体经济不缺钱。经济在改善,企业的经营状况在改善,所以才做一些相机的调整,所以我觉得这个倒并不会对这种企业,包括小微企业,它的这种景气的改善会形成很明显的压力。
第一财经:综上所述,虽然经济现在一直在恢复,但是如果速率太慢的话,其实也会对经济的恢复和增长造成拖累,所以您现在觉得这方面怎么判断?
中国经济恢复速率较快
徐高:我们如果从横向全球来比,肯定中国经济这种恢复的速度是非常的快的。我们预期到今年的三季度四季度,GDP增速就能够回到大概接近大概5% 、6%的水平,也就接近疫情冲击之前的正常的水平了。明年一季度 GDP增速应该会明显冲高,预估至少在10%以上,甚至接近20%,然后到明年的二三四季度又会落下来,但是我们相信落下来大概也能够有接近6%的增速,所以我想的话面对这么大一个疫情的冲击,百年未遇的一个冲击,我们中国经济能够那么快的走出来,回到一个比较正常状态,我觉得增速这种增速回升的速率应该是令人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