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黑产攻防：传统企业的无限战争 | 海斌访谈

疫情过境，传统企业加快了数字化的步伐。办公、客群和交易环节的线上化转移，令传统企业暴露在一种它们不熟悉的风险之中：网络黑灰产。

黑灰产令互联网企业深受其苦，现在传统企业开始成为新的受害者。而且，这是一场“无限战争”：一旦开启，攻防两方便永难停歇。

难以幸免的传统企业

在互联网黑市上，百威啤酒官网注册账户的价格不贵，每个账户的售价仅在0.5元到2元之间。

作为一家啤酒制造商，百威全球知名；作为一家传统企业，它目前还是数字化世界的新人。百威啤酒的线上化转型开启，它的消费者注册账户功能还不丰富。一位反欺诈公司的从业人士对第一财经记者透露，这类账户往往仅可参与抽奖等日常活动，售价不会太高。

疫情期间，百威啤酒、农夫山泉等公司的线下业务受到严重冲击，它们开始把用户拉新、拼团等活动放在线上，比如通过H5页面或者企业自己的APP开展营销活动。“疫情之后，企业加快了向数字化靠近的步伐”，上述人士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这使传统企业进一步暴露在网络黑灰产攻击范围。IBM所做的一项调查显示，在表示因为新冠疫情需要开展远程工作的组织中，70%的组织认为此举会增加数据泄露的成本。

这些传统的企业，往往对于线上交易漏洞理解不足，风险管控能力落后于业务发展。“传统企业没有手段对用户设备、使用环境等风险维度进行检测，这给了网络黑灰产可乘之机”。

这些账户落入有心人手里之后，成为进一步敛财的工具。“薅羊毛”是最常见的利用注册账户进行网络欺诈的形式之一。“薅羊毛”行为的受害者通常是淘宝、京东等电商平台，现在急于线上转型的传统企业成了新的目标。

“以线上促销拉新业务为例，传统企业预设的规则往往比较简单”，这位反欺诈公司的从业人士评价说。正常情况下，平台允许一台手机注册一个账户，领取一次优惠券。“羊毛党”则会使用一些刷机技巧实现一台手机十个帐号、登录十次、领取十次优惠券。企业的营销费用非常有可能被羊毛党等黑灰产领取了，真正送达消费者手上的优惠券数量就会急剧减少。

目前企业的用户注册信息在黑市买卖已经是“非常普遍的情况”，她表示，每个平台多多少少都会遇到。这些被买卖的平台帐号，有的是盗取而来，有的干脆就是注册后“养肥了”用于出售。账户买卖的价格，根据不同行业、不同账户的权重而有较大差异。以游戏产业为例，知名的暴雪游戏账号贵一些，普通的小游戏帐号会低一点。

严重的情况下，传统行业信息数据的泄露规模令人吃惊。2018年8月，国内大型的酒店集团华住发生数据泄露事件，涉及华住旗下的宜必思、桔子、汉庭等10余个品牌酒店的5亿条数据。该案件不久后告破，不过华住集团没有披露这一事件对其用户造成的影响。

无限战争

相比百威啤酒和华住集团这样的传统企业，互联网企业已经习惯了在持续的斗争中与网络黑灰产共存。

探探安全负责人张爱华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该公司每年查杀大量的虚假、涉嫌欺诈的账户。这些被查杀的账户中，包括一些有组织的欺诈账户，它们目的往往是通过寻找容易被攻破的目标，骗取用户的财物。在黑市上，一个被窃取的探探账户的交易价格可以达到150元左右。

探探是国内一款主打陌生人社交的软件，其母公司陌陌在美国上市。据探探披露的公开数据，该公司自2014年成立以来累计注册的全球用户超过了3.6亿，其中用户实现“互相喜欢”匹配数量超过151亿次。

这其中隐藏的风险在于，尽管有接近千人的信息安全队伍，探探布下的信息安全网并不总是有效。探探用户得到的“匹配”对象不一定是有为青年，也有可能是诈骗分子。

“刚刚离异的女性和大龄女青年”容易成为诈骗分子的目标，张爱华告诉记者。

探探偶尔会被投诉泄露用户隐私，不过幸运的是，迄今为止它没有爆出过大规模的数据泄露。另一家互联网企业就没那么幸运了。主打二次元的A站此前被黑客攻击，近千万条用户数据遭到窃取。

这种大规模泄露在大多数企业并不常见，但一旦发生就会对消费者和行业产生震动。企业通常不愿意披露相关损失：A站没有披露因大规模数据泄露所付出的代价，华住集团同样没有披露严重的用户信息泄漏到底造成了多少损失。不过，按照两者泄漏信息的量级来看，代价可能是巨大的。

IBM将组织数据泄露相关的支出分为四部分：检测和升级、通知、数据泄露后响应以及失去业务。它以此评估了大规模数据（指100 万条数据以上）泄漏带来的危害。

在分析了17家遭遇大规模数据泄漏事故的公司之后，IBM的调查结果显示，涉及100万条至1000万条记录泄露的平均成本为5000万美元；记录超过5000万条的泄露平均成本为3.92亿美元。

而且，大规模数据泄漏给企业造成的成本一直在增加。绝对成本增幅最大的是超过 5000万条记录的泄露，相应成本已从2018年的平均3.5亿美元增加到2020年的3.92亿美元。

初步接触网络黑灰产之后，传统企业已经有所警觉，开始有针对性的布防。不过，传统企业与黑灰产的攻防对抗，不是一场一劳永逸的战争。

“黑灰产的从业人员在不断增加，对企业的攻击也在采取专业化团队化的形式”，上述反欺诈行业从业者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一些自动化工具产生之后，很多网络小白也加入了黑产和羊毛党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