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老板的焦虑：银行也帮不了我，等待春暖花开人多起来的那一天

“不少人觉得疫情对制造业的影响比较大，其实我们肉食加工业受到的影响更大。我们既不能延迟复工，也不能停工，但现在就是在亏钱。”山东一家大型肉食品加工企业负责人李先生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李先生称，当前企业处于两难境地：不复工难，复工后也难，因为他们做的是鸭子的生意。

一只鸭子的生长周期是45天左右，由于去年对今年的市场判断比较乐观，年前签订了大量订单。今年1月、2月，鸭子开始出栏，上游货物供应不断。但下游的批发商大多数没有营业。他的企业现在积压了有4000多吨加工后的鸭子，算下来有4000万元。

李先生说，前几天刚算了账，2020年1、2月份，工厂共亏损3000万元，去年同期的盈利为2000万。预计今年3月份还要亏损，今年一季度差不多要亏损3500万元左右。

“省、市、县三级政府，以及银行都出台了很多帮助企业抗疫的政策，为我们帮了不少忙。我们动用了一切抵押品，拿到了几千万资金。”上述负责人称，但现金流压力依然非常大，工厂缺钱，纯信用贷款银行不敢放，银行也爱莫能助。

复不复工都很难

上述这家大型肉食品加工厂成立有20多年的时间了，是山东当地的农产品龙头企业，目前有肉鸭宰杀加工、饲料加工、兽药生产、种鸭饲养、雏鸭孵化、宠物食品加工、果蔬种植加工、面米食品加工等多个板块。

肉鸭宰杀加工是工厂的主营业务，受疫情影响也最大。正常时期，仅肉鸭宰杀加工就有3000名员工。李先生称，由于去年工厂销售比较好，原计划扩大产能，多建几个生产线，再招500个新工人。

计划没有变化快。

现在肉鸭宰杀条线的复工率为70%，复工工人在2000人左右。原计划是正月初八复工，后来接到当地有关部门通知，推迟了一个多星期拿到复工批复。

受疫情影响，部分原本需要返岗的产业工人因为各种原因，暂时无法返回，工厂想尽一切办法动员外地工人返回，并承诺他们在工厂人身安全有保障。“工人的工资和去年相比，没有变化。但是企业的用工成本增加了，我们要为员工集中供餐、采购防护用品、购买消毒设备等，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李先生说。

其实，工厂着急复工的原因是，是鸭子不等人，上游积攒了大量的肉鸭。多年来，为了稳定供应，工厂建立了自己的产业链，自建多个基地养殖鸭子，另外还和多家周边农民养殖户签订大量订单。一只鸭子的生长周期是42天左右。去年12月份、今年1月份放养的鸭子，在今年1月份、2月份已经长大，工厂必须回收，急需工人开工。

但是现在复工后，李先生又有新的问题需要解决。加工后的肉鸭，主要是销售到国内的多家知名熟卤制品企业以及商超、农贸市场的一级供应商。受疫情影响，卤制品企业线下门店多数关闭；商超、农贸市场的营业率也没有复原，需求很小。

李先生称，现在库存压力大，比春节前多积压了4000多吨货物，相当于压了4000万元。“悲观的不仅仅是一季度，今年上半年都很难乐观。只要疫情不得到控制，出货问题解决不了，心中的石头就很难挪开。唯有和客户不断加强联系，暂时不考虑价格战，那样对企业的伤害更大了。”他说，期待早一天春暖花开，人们都能自由消费的时刻到来。

除了多个养殖基地外，这家大型肉食品加工厂在上游还有种鸭和养殖鸭两个孵化厂。几年前，已形成种鸭养殖、雏鸭孵化的规模效应。李先生说，春节后，正在压缩这一板块的规模。此外，加工厂与农民养殖户在今年的订单也暂时减少。也就是说，位于产业链上游的农民，收入也会受到影响。

一季度预估将亏损3500万

疫情之后，监管部门称，银行机构要加大对农业企业、农民合作社、家庭农场、养殖业户的优惠信贷支持；对受疫情影响严重、授信到期暂时还款困难的区域物流、畜禽屠宰、饲料兽药和农产品加工企业，展期或续贷维持信贷规模，不得盲目抽贷、断贷、压贷，并通过适当降低利率、减免逾期利息、调整还款期限等方式，帮助企业渡过难关。

李先生称，无论是当地政府，还是金融机构都在企业复工中做了很多事情。例如，一家国有大行了解工厂的困境后，一天之内就以较低利率把1000万元贷款放了下来。

“最近，也有几家银行来联系我，但最后不了了之。银行需要抵押物，但是我们现在能抵押出去的东西全都抵押了。”李先生称，他的工厂资金需求比较大，300万元-500万元的信用贷款满足不了他的需求，太大金额的信用放贷银行也不放心。

李先生说，目前，工厂依然现金流紧张。今年前两个月，工厂亏损了3000万元，去年同期盈利是2000万元，预计3月份亏损会减少。但是，今年一季度整体将亏损3500万元左右。随着疫情得到控制，下半年的情况可能会好一些，但对上半年的经营业绩比较悲观。

当下，李先生将目光转向财税政策的帮助。2月11日，当地省政府发布《积极应对新冠肺炎疫情加快恢复农业生产确保重要农产品稳产保供的若干措施的通知》称，统筹利用涉农资金，在受疫情影响较重的“菜篮子”产品主产区，各级切块分配下达的乡村振兴重大专项资金，优先用于扶持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恢复生产等。其中，有一些措施对李先生有帮助，比如对于因疫情影响遭受重大损失的农业企业，缴纳城镇土地使用税、房产税确有困难的，减征或者免征城镇土地使用税、房产税；农业企业因疫情影响不能按期缴纳税款的，可以延期缴纳税款，可缓缴社保等。

“我们正在研究如何申请，相较于银行的贷款，这些政策此时或许更能缓解我们的压力。”李先生说。

在李先生看来，走向正轨的根本是疫情得到控制，消费回暖。只有街上的人流逐渐多起来，鸭脖、饭店、农贸市场才有生意做，工厂的压力就彻底缓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