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地方领导对我说,碳达峰不难,十四五十五五大上一批高碳项目,之后不上了,不就实现碳达峰了吗?”在日前召开的中国城市二氧化碳排放达峰学术讨论会上,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潘家华反映了这一新情况。
近日,中国工程院院士、生态环境部环境规划院院长王金南,生态环境部环境规划院副院长严刚也联合撰文称,“在调研中发现,不少地方认为2030年前还可以继续大幅提高化石能源使用量,甚至还在高碳的轨道上谋划十四五发展规划,攀登碳排放新高峰,达到新高峰后再考虑下降。”
这种情况引起了专家们的担忧。“地方是落实国家碳达峰任务的责任主体。”王金南、严刚在上述文章中说,“十四五”新建的高碳项目,其排放将延续到2050年前后,给实现2060年碳中和目标带来巨大压力,还会压缩未来20年至30年低碳技术的发展空间。
潘家华也表示,碳达峰不是攀高峰,不是争空间、摸高峰,而是要削峰、压峰、拉低峰位,以便走向净零碳,“实现碳达峰不应瞎折腾,谨防误导,实现零碳能源没有捷径”。
碳达峰是指某个地区或行业年度二氧化碳排放量达到历史最高值,然后经历平台期进入持续下降的过程,是二氧化碳排放量由增转降的历史拐点,标志着碳排放与经济发展实现脱钩,达峰目标包括达峰年份和峰值。
2020年9月,中国政府向国际社会宣布,将提高国家自主贡献力度,采取更加有力的政策和措施,二氧化碳排放力争于2030年前达到峰值,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
第一财经记者注意到,近期,多个省份已经出台相关文件,谋划“十四五”产业发展,其中,不乏新上、大上高碳项目的计划。
如长江三角洲地区的华东某省提出,“十四五”的目标是经济总量跻身全国第一方阵;制造业增加值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达到30%左右;打造承接产业转移集聚区;推动煤炭、钢铁、有色、化工、建材等传统产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培育形成1个万亿级产业、10个左右千亿以上重大产业。
北部某省区提出,“十四五”期间要加强能源资源一体化开发利用,提升能源全产业链水平;大幅提高就地转化率和精深加工度,打造煤基全产业链;引进一批大企业、大项目,打造一批千亿级工业园区,力争到2025年500亿元以上工业园区达到10个,千亿园区5个。
西部某省也提出,“十四五”期间主要经济指标增速保持全国“第一方阵”,经济总量在全国位次进一步前移;打造百亿级、千亿级头部企业;保持制造业比重基本稳定,加快工业强省建设步伐;提升钢铁、石化、建材等传统产业核心竞争力。
“作为世界工厂,工业是我国二氧化碳排放的主要领域,占全国总排放量的80%左右,因此实现重点行业尽早达峰并快速跨过平台期是保证全国2030年前达峰的关键。”王金南说。
对标欧盟在上世纪90年代二氧化碳排放达到45亿吨的峰值、美国在2007年达到59亿吨左右的峰值,专家们预测中国二氧化碳排放峰值将达到106亿吨左右。这是欧盟的2.4倍、美国的1.8倍。按照欧盟本世纪中叶实现碳中和目标,其碳达峰至碳中和历经60年,而我国从碳达峰到碳中和仅有30年,面临着比发达国家时间更紧、幅度更大的减排要求。
“因此,各地和行业主管部门要把落实碳达峰作为重要政治任务,把应对气候变化作为推动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抓手,研究部署十四五规划方案。”王金南说。
在最新一期《中国环境科学》杂志上,南方电网能源发展研究院、中国人民大学环境学院多位研究人员也撰文表示,整体来看,我国碳排放量较高的省份均为化石能源生产较为集中或自身产业结构偏向于重化工业的省份。“十四五”期间,应继续优化产业结构,减缓能源消费增长的趋势,提高整体能源利用效率,引导高消耗、高排放、低附加值产业向低消耗、低排放、高附加值产业升级。
针对目前地方上存在的对于碳减排的种种误解,潘家华表示,并不是“只有化石能源有污染,不可再生,需要控。可再生能源就多多益善。而应当是控制能源消费总量”。另外,也并不是清洁煤技术就无污染,“常规污染物可以超低排放。但从碳的视角,除非碳捕获与储存(CCS),其余几无可能。而CCS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相对于可再生能源不具备竞争优势。”
生态环境部国家气候战略中心战略规划部主任柴麒敏日前透露,生态环境部正在加紧编制碳达峰行动方案,将提出地方达峰主要政策与行动,开展部门和行业达峰行动,部署低碳技术开发和项目投资,同时引导重点企业开展二氧化碳排放总量管理,加强重点企业碳排放信息披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