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人工智能的热潮,使得政府、企业和社会大众都期望人工智能一经出现,石破天惊,即刻改变世界。这项技术引起了各界在不同时段的各类感受,渴望、期待、热情、欲望、贪婪、焦虑、担忧、失望等等。我们往往更关注一项科技今天能够给我们带来什么改变,创造多少GDP,提升多少当下的政绩,能否解决我们面对的所有问题,甚至仅仅是赶时髦,却往往忽略了一项重大科技自身发展的规律和长期所带来的重大影响。我们需要的是冷静、努力、客观、投入、拥抱,做好迎来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
我们是生活在一个快速、广泛的科技变革时代,还是经久的、延绵的停滞时期。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美国西北大学社会科学教授罗伯特.戈登(Robert J. Gordon)在研究了1870年至1970年一个世纪的发展得出结论,围绕着包括了内燃机、电力、电灯、汽车、电话、飞机、空调、电视、医药等等一系列伟大发明及其后续的、延绵不断的创新,从根本上推动了美国经济的高速增长,改善了工作条件和方式,极大地提升了美国人民的生活质量和人均寿命。在他看来,这些发明的绝大多数都发生在1940年之前,而美国在过去的几十年来生产率增长已经开始放缓,走出这一困境,必须得有新的路径。
早在2009年中科院发布了中国二零五零年科技发展路线图,其中谈到“科学的沉寂”至今已六十多年,而今又是十余年如白驹过隙。该报告指出当今世界科技正处在革命性变革的前夜,今后十到二十年,很可能发生一场新的科技革命。 虽然该报告并没有预测这项革命具体会发生在哪个领域,但是认为任何一个领域的突破性原始科学创新,都会为新的科学体系建立打开空间,引发新的科学革命,任何一项重大技术突破,都有可能引发新的产业革命。
人工智能会是新的变革的突破口吗?会是我们手中的新的魔棒吗?
对于任何技术未来前景的精准预测都意味着风险,都有可能让后人贻笑大方。
有一位高科技公司的先贤早在1946年就曾经断言世界仅仅需5台计算机。今天,计算机可以说已经进入到了寻常百姓的家,甚至就装在我们的口袋里,随时随地,我们都可以借助手中的手机去世界各地虚拟寻览。2018年,中国的微型计算机产量已经达到了3.1亿台,服务器近300万台,手机产量达到了17.2亿部,平板电脑产量达到了2200万片,这还不算集成在各类设备、机器、装置、甚至玩具中的计算能力。今天的一部手机的计算能力已经超过当年IBM送人类登月的大型主机成千上万甚至几十万倍。
技术发明路漫漫
一项技术从孕育孕育、开发、应用、普及、成熟、甚至衰竭都有其自身发展的规律。事实上,大多数技术都不是灵光闪现,一蹴而就,一经发明就立刻改变了人类社会,而是经历了持久的、逐步的发展历程。有时我们甚至都很难厘清最早的发明者究竟是谁。许多创新仅仅是昙花一现,在关键路径上夭折了。我们对许多技术的认知也都有时间的局限。
我们常说,世界上第一台计算机Enianc诞生于1946年的宾夕法尼亚大学。事实上,早在1822年,剑桥大学的巴贝奇(Charles Babbage) 就撰文描述了一种计算机器--差分机。再后来,巴贝奇试图打造一个可以用以各种复杂计算的万用计算装置。有人认为这是现代计算机的先祖。虽然巴贝奇并没有在他有生之年看到这些机器的问世或应用,但是,他在1832年写到,“任何一个成功地被制造出来的产品,都是从一系列的失败,逐步走向了卓越。” 可见计算机从幻想到现实也是经历的一个漫长的过程。今天,世界上排名最快的超级计算机之一Summit是由IBM打造的,其运算速度高达每秒20亿亿次,比第一台计算机Eniac大约提高了40万亿倍!
同样的故事也发生在许多其他的领域。我们从小就被告知是瓦特在1769年发明了蒸汽机。其实,这是一个误解。早在瓦特置手于蒸汽机之前的几十年里,蒸汽机已经在苏格兰地区出现。据说蒸汽机的雏形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古希腊。但是,毫无疑问,瓦特在改良早期的工业蒸汽机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正是蒸汽机的出现,有效地推动了工业革命的出现。
许多发明创造都是经历了漫长的过程,持续不断的改进,同其他技术有效地融合与互补,发展出广泛的应用,形成了很强的外溢效用(spillover),从而对人类社会产生重大影响。这类技术被称之为通用技术。语言、服装、火的使用、植物栽培、动物养殖、轮子、制陶、书写、水车、印刷术等许多古代的发明都属于这些范畴。蒸汽机、内燃机、电动机、电力、电器、汽车、计算机、互联网等无疑都是改变了人类社会的、被广泛应用的通用技术。
我们今天所熟悉的纳米技术、生物技术、人工智能也都可能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通用技术。
早期的人工智能仅仅是科学家们的好奇心在驱使。比如IBM最早的人工智能研究始于1952年,那时,我们的科学家仅仅想要实现人工智能下西洋跳棋的能力而已。1997年IBM的深蓝计算机战胜了当时的国际象棋冠军卡斯帕罗夫,被认为是人工智能历史上彪炳史册的转折点,但是又经历了二十几年的发展,今天,人类在绝大多数棋类游戏上,已经不敌人工智能。我们随便拿出一部智能手机都已经具备了很强的人工智能的功能,无论是自然语言的理解和交互,还是图像识别的功能都已经强大到了过去大型计算机望尘莫及的程度。
技术扩散路遥遥
许多发明都经历了漫长的扩散时间。由于新技术的入场需要经验的积累、技术的完善、认知的提升,因此,通用技术的扩散有时会伴随着早期的生产效率的下降,在经历了经验曲线之后,才会大幅加速生产效率。在人工智能领域就有一句笑话说,有多少人工智能,背后就有多少人工,说地就是这项技术早期开发中所需要经历的学习曲线,有人形容这个规律为“播种的时节和收获的时节”。
IBM在1964年就推出了计算机大型主机,极大地规范了行业的软件硬件标准,但是,计算机真正进入千家万户,也是二三十年之后,而距离第一台现代计算机问世已是四五十年的时间。
IBM科学家GeorgeLaurer在1973年就发明出了条形码,而条形码真正被广泛采用是二三十年之后的事情了。今天全球每天条形码被刷50亿次。
本杰明.富兰克林并不是观察到电的现象的第一人,世界第一座煤电厂1882就在伦敦落成。围绕着电的使用,至今都没有停止过。电动汽车是电力家族的最新成员,也是汽车家族新的添丁。
许多发明都经历了漫长的扩散时间,比如电话、留声机用了50年,收音机、电视机、以及后来的互联网都用了20年,但是智能手机的普及仅仅用了几年的光景!
曾经在达沃斯论坛上,有一位著名的城市规划专家逼问我,世界上哪一座城市是符合IBM所定义的智慧城市,也就是具备了Instrumented, Interconnected, and Intelligence 也就是感知、互联和智慧的概念。我告诉他,和20年前相比,绝大多数城市都具备了智慧城市的一些功能,但是和20年后的城市相比,今天的智慧城市都仅仅是开了一扇门而已。我们必须要以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不能仅仅静态地下断语。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人工智能的发展。
1965年摩尔在集成电路制造上也总结出了“当价格不变时,集成电路上可容纳的元器件数目,约每18-24个月便会增加一倍,性能也将提升一倍。”从而形成了摩尔定律。事实上,赖特早在1936年就发现飞机制造的产量每增加一倍,成产成本就会下降20%,这被后人称为赖特经验曲线或者赖特定律。2013年Santa Fe研究院和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人员通过收集研究62项来自化工、能源和信息技术的数据,验证了赖特定律和摩尔定律适应于不同的行业。
人工智能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经验的积累、算法的丰富、投资的增加,会突破早期的学习成本,加速在各行各业的部署。也许20年后,许多公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AI公司,如同今天许多银行也是金融科技公司一样。
莫蹉跎,莫错失
一项技术必须在应用中找到自己的沃土,也只有在应用中才获得生命力。反过来,一个行业必须与时俱进,不断拥抱新的科技才能得以赋能,提升自身的竞争力。今天,人工智能已经在许多行业,无论是制造业、医疗健康、金融、零售、教育、政府机构、农业等,都已经开始显现其威力,将来还会发挥出更大的潜力。
IBM作为国内最大的科技咨询公司,同时也是全球最大的技术服务公司,我们观察到在疫情的背景下,企业在加快数字化转型,而人工智能已经成为了一个难以回避的选项。我们必须要清醒地认识到,人工智能作为一项通用技术,会进一步和各个行业和技术进一步融合,不断形成外溢,具有广泛的应用、持续不断的改进、提升生产效率降低使用成本的能力,将会在未来的几十年甚至更长对商业、生活、社会治理带来冲击。虽然这项技术依然有一个持续完善的过程,但这并不妨碍企业尽早拥抱人工智能,形成早期收获,提升企业竞争力。作壁上观只能会使企业坐失良机。“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莫等万事成蹉跎。任何一种新事物或者技术,从诞生到逐步被社会大众所接受而流行起来,都会经历一个在社会体系中完善、融合、提升、推广或扩散的过程。但是创新所带来的收益往往都集中在创新者、早期尝鲜者或是早期跟随者。晚期跟随者或是迟延者,往往就成为了打酱油的、被边缘化甚至淘汰的对象。智能手机的利润大多把持在几家公司,谷歌和Facebook也占据了网络广告收入的绝大部分。所以企业当不迷茫于今日,不错失于未来。我们认为,拥抱以人工智能以及云计算为代表的新兴数字技术,将会助益企业减少甚至化解类似于重大疫情等不可预见事件所带来的影响。
我们还不敢断定,人工智能就一定是那个从根本上改变世界的魔棒,但是,人工智能讲对人类社会、工作生活产生巨大的影响已经初见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