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救WTO，谁的赢面大?新总干事需“高配”

世贸组织（WTO）正式启动新总干事遴选程序当日（8日），WTO就“官宣”了第一位候选人——来自墨西哥的塞亚德（Jesus Seade Kuri）。

第一财经记者统计，截至9日发稿，包括塞亚德在内已有9人竞选WTO总干事一职。他们中，谁的“赢面”最大？谁能力挽狂澜将WTO拉出未知水域？

此前，欧盟委员会贸易司总司长魏安德（Sabine Weyand）已经在人选问题上公开表示，“一个不成文的规则，总干事总是在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交替产生”。

对此，WTO讲席（中国）特聘教授、上海对外经贸大学贸易谈判学院、WTO讲席中国研究院院长张磊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轮流可能是WTO刚开始的和平时期的做法，但现在情况不同，因为是维护甚至是挽救WTO，这一机制是否仍适用于本次总干事遴选有待商榷。

张磊认为，WTO新总干事人选需是一个“强硬的人”，能做到挽救整个多边贸易体制，‍同时熟悉国际经贸治理，需要一位能够懂得全球治理体系的“高配”人才，而不仅仅是一位WTO专家。

具体而言，张磊表示，第一，这位人选需要理解本国政策，在本国治理体系中做到游刃有余；其次，精通全球经济治理，有在七国集团（G7）、二十国集团（G20）中协调的经验，未来有可能在G20中协调WTO事务；第三，这位人选还要来自WTO关键成员方。

中国世界贸易组织研究会副会长、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原院长霍建国则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原则上，大家都希望这一任总干事应该展现出很强的业务能力，由于要应对当前的复杂局面，还要有一定的协调能力，最好是主张自由贸易、反对贸易保护主义的。”

欧盟已有四位候选人

6月8日至7月8日，WTO成员开始提名新总干事人选。候选人将与WTO所有成员会面，发表见解并回答提问。之后将展开多轮评估，直至确认一名最终候选人后，再进行最终表决。

首个被提名新总干事候选人的塞亚德曾担任WTO副总干事以及WTO前身“关税和贸易总协定”副总干事，还曾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界银行任职，国际机构履历丰富。

同时，他还是近期“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协定”（美墨加协定，USMCA）的墨方首席谈判代表。

张磊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塞亚德大概是副部级官员，其（同美方的谈判经历）让他比其他人有些优势。

近期，塞亚德在接受采访时也吐露了一些他对WTO的看法，他表示：“25年来我们在制定规则方面无所作为，现在我们已经迷失了方向。”

他认为，当前的贸易规则没有反映全球供应链、技术变革、亚洲崛起为贸易大国的现实，也没有反映现代贸易中关键的劳工和环境问题，“不可否认的是，WTO需要改变，需要回到谈判上来。世界在前进。”

同时塞亚德也认为，美国不会退出WTO。

在欧盟方面，目前有四位希望成为WTO新任总干事候选人的人选。

第一位是西班牙外交部长拉亚（Arancha Gonzalez Laya），她曾在2005-2013年期间担任时任WTO总干事拉米(Pascal Lamy)的办公室主任。

不过据外媒报道，欧盟贸易官员认为，鉴于在拉米任期内她与华盛顿的紧张关系，美国政府可能无法接受她。

第二位是来自爱尔兰的欧盟贸易专员霍根（Phil Hogan），此前他曾负责欧盟的农业事务，并曾在爱尔兰政府中担任部长。不过由于美欧贸易紧张，他与华盛顿的关系并不那么密切。

第三位是来自英国的前欧盟贸易专员曼德尔森(Peter Mandelson)，第四位是目前表示有兴趣参加竞选的荷兰贸易部长卡格(Sigrid Kaag)。

欧盟方面希望WTO总干事阿泽维多的继任者来自发达经济体。据外媒报道，一位欧盟官员也于近期表示： “按照既定的先例，WTO的发达成员集团现在应出现一位新任总干事。”

非洲地区也有四位潜在竞争者。他们分别是来自尼日利亚的全球疫苗免疫联盟（Gavi）董事会主席伊韦拉（Ngozi Okonjo-Iweala）、贝宁常驻WTO大使拉乌鲁（Eloi Laourou）、埃及前贸易谈判代表和帮助起草《乌拉圭回合服务贸易协定》的WTO前官员麻木督哈（Hamid Mamdouh），以及肯尼亚体育和文化部长穆罕默德（Amina Mohamed）。穆罕默德曾于2013年竞选WTO总干事但以失败告终。

张磊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目前预测谁能当选为时过早，因为中美尚未出牌，而且聪明的人不会现在出牌，有一些候选人目前可能是“投石问路”类型，真正想要成为新总干事的都要往后面等一等（再出来）。

莱特希泽为何在找澳大利亚人选

美国智库——（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高级研究员莱什（William Alan Reinsch）等人在近期的《挑选下一任WTO总干事：辞职和先行者》一文中认为，目前美国的立场尚不清楚。通常美国提出本国的候选人是不寻常的，但现任政府很可能认为，这样做是推进其改革议程的最佳方式。

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在4日的一场活动上表示，他不赞成美国退出WTO。此前莱特希泽还在针对阿泽维多辞职的声明中表示：“在未来几个月里，美国期待着参与到新总干事的选举进程之中。”

同时，据澳大利亚媒体报道，特朗普政府正敦促澳大利亚帮助寻找一位令人信服的候选人来执掌WTO，以推动改革这个陷入困境的规则制定机构。

澳大利亚驻华盛顿大使西诺迪诺斯（Arthur Sinodinos）表示，莱特希泽最近跟澳大利亚贸易部长伯明翰（Simon Birmingham）就“找到一个好的WTO总干事候选人”进行过讨论。

西诺迪诺斯表示：“显然，我们希望找到一个对开放贸易和投资体系有承诺的人，一个有影响力和吸引力、能把各个团体拉到谈判桌前的人。”他说，“所以美国人对我们是否有候选人非常感兴趣，我们也在进一步寻找。”

霍建国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美国政府正敦促澳大利亚推举候选人，很大原因是澳大利亚可能会听从美国的“指挥棒”。

“前两任WTO总干事都来自发展中国家，从区域的交替分配来讲，这一任总干事应该来自欧洲或者非洲。” 霍建国称，“但现在看来，新任人选出自非洲的可能性不大，因为现在WTO面临巨大的困难和压力，除非有很多WTO相关经验且具备一定协调能力的，否则大家很难认可。”

“美国是想趁机搞活这盘棋，现在看来如果推举澳大利亚或新西兰的人选，可能会更容易被接受，美国找准了这样的空子。从背景上看，澳大利亚的人选和美国会更好配合。当然，这位人选上台后也可能会推行公平贸易等原则。反正这只是一个想法，中国要是不同意是无法通过的。”霍建国说。

澳大利亚前总理陆克文近期则表示，“几个人为了这个位置而联络我”，不过他拒绝了。他拒绝的原因之一是，“虽然我曾在执政时负责过贸易政策，但国际上有比我更有资格的人选”。

风雨飘摇的WTO需要一位什么样的总干事

下一任总干事需要满足什么样的条件？

“世贸组织面临着合法性和效率的双重危机。这意味着下任总干事的任务很艰巨。” 魏安德认为，“人们似乎正在形成一种新的认识，那就是，下一任总干事需要的不是技术官僚、谈判者或外交官，而是能够应对所有挑战、具有政治头脑的部长级人物。”

霍建国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现在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这不像前几年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某某国的贸易部长可以胜任，就直接推荐竞选了。目前非洲没有合适的人选，欧洲倒是有几位，但是现在也不太成熟，即使欧洲推举也不一定能得到美国认可，除非这位候选人与美国有一定的幕后关系。”

“这个人不可能是中国的朋友，也不可能是美国的朋友，而一定是相对在中间位置的人，这样各方才好通过，否则就会形成对抗性的否决。”霍建国说，“大家都希望能够选出一个比阿泽维多要更强一些的人选。更多的人会认为，一个来自欧洲的人选可能顶住压力推动WTO改革，但现在来看美国对此比较排斥，宁肯去与澳大利亚沟通。”

同时，还要特别考虑到，WTO已经不跟以往一样，仅仅需要做出内部决策，目前的WTO需要在G7和G20场合来‍协调问题。张磊表示，WTO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或多或少变成了上述国际经济治理的执行机构，新总干事也需要有“搞定”G20的能力。换句话说，WTO总干事已经不是一个完全‍‍在日内瓦工作的人了，需要整体嵌入国际治理多边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