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专栏|梵净山下云舍村，保留农耕时代的风貌

编者按

当下，乡村振兴战略如火如荼，产业、文化与民生并进，衰微中的乡村正经历新一轮嬗变。

传统文化的保护与承袭，根在乡村。高速城市化的背后，是乡村的普遍空心化与人文景观凋敝，所幸，改变的契机已经到来。

第一财经·商业人文与上海阮仪三城市文化遗产保护基金会携手，邀请乡村文化遗产保护和产业发展领域的各界专业人士撰文，呈现乡村振兴图景的不同侧面，此次专栏讨论，希望可以带来更多的关注和参与，更多的思考和行动。

2014年，李文墨博士被派到贵州江口县，对梵净山地区历史传统聚落资源的保存情况进行调查。被当地古村落的文化特色吸引，他随后参加并主持了云舍村保护规划的编制工作。这篇文章是对云舍村的调查与记录，从中可以探究如何观察古村落之美，以及保护古村落的若干问题。

贵州江口县云舍村，被称为“中国土家第一村”，是中国历史文化名村和中国传统村落。它地处世界自然遗产梵净山所在的江口县境内，是梵净山——太平河风景名胜区内的一处古村落，至今已有580年的历史。

“云舍”，土家语寓意为“云中房舍，仙人住地”。传说土家人勤劳、勇敢的精神感动了“云中仙”，把这片肥沃土地让给了百姓。

梵净山是大武陵山区的主峰，被尊为土家族的“圣山”。梵净山的生态环境独特，是名副其实的自然基因宝库，也是中国佛教的五大名山之一。

云舍村完整保存着古村落的历史风貌，村落布局自由、风格侧重实用和生活化的特征。云舍古村落以杨氏土家族发展为主线，保留着农耕文化的乡村生产特征，留有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保存着古法造纸技艺，是梵净山地区乃至大武陵地区具有代表性的古村落。

村落内部的古民居建筑，包括桶子屋和一般武陵山区特色的干栏式民居建筑。其中的桶子屋是最具梵净山地区代表性的民居形式。在木构建筑的外围圈筑一道高墙，既表现民居主人的财力雄厚，又反映出浓厚的地方文化。

云舍村是明清两代梵净山地区朝圣官道上的重要节点。官道在村落中蜿蜒曲折，可以游览内部的街巷景观。村落其他街巷格局形如迷宫，初到这里常常会迷失方向。街巷有主次之分，自然交织，多以“丁”字型路口相接，每条街巷都会引导你注意到远处的山峰，有“对景”效果。

细心观察，每条街巷的特点不尽相同。村落内笔直的街巷较少，大都分布在村西和村东沿山脚下的小溪一侧。虽然时间久远脚下的道路铺装石块已残破不堪，却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云舍古村落从兴建之初到现在，遵循着一条清晰的发展脉络而进行建设，即明初之时，杨氏祖先修建祖宅，此后由村落中心地带逐渐向外拓展，至民国时期，发展成现在所看到的村落规模和形态。

在云舍古村落，不仅有价值较高的明清桶子屋，村落内部及外围还有神龙潭、龙潭河、仙人洞等自然景观资源。随着梵净山进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以及乡村振兴、乡村旅游产业蓬勃发展，云舍这个静谧的山野农庄，得到政府的重视与许多地区游客的关注，也面临古村落的保护、新村建设、乡村旅游的机遇与挑战。

村落整体的景观风貌受到建设影响，比如部分街道铺装采用水泥浇制，与传统街道铺地材质不协调，破坏了传统风貌特色。村落内部大多数的院落街巷青石板地面都被重新整治过，仅在村落西面保存一段保留原有古巷道面貌的街巷。

村中许多老房子无人看管，院落空置，老化过程加速。即便是文物建筑，由于缺少维护，出现了墙体破损，结构倾斜，门窗雕饰残缺等问题，个别文物建筑被荒废、弃置，没有得到有效保护和利用。一些新建及加建建筑在形式、高度及材料使用上与周围传统风貌相冲突，对整体景观破坏严重。

在保护与改造过程中，应优先保护云舍村具有独特的文化魅力和历史环境的整体性，在挖掘和继承地域乡土文化中，以现代语汇和审美要求，去解读、创造符合云舍村的新景观。

居住建筑风貌应该具有特色的延续与文脉的传承。新建、改建、增建的建筑应尊崇古村落传统的建筑形式、建筑材料、建筑特色；而对新安置区内的新建、改建、增建的建筑，提倡在保持古村落地方特色的前提下适度创新，以适应新时代农村的生活需要。

要保护古村落外围的自然景观环境，维持云舍古村落特有的风水格局。传统村落景观环境控制主要分为二个层面，首先对整体的古村落进行空间上的景观风貌进行控制，包括建筑高度、建筑屋顶形式、建筑体量等方面的内容；其次是对村落内的绿化景观、水体景观、街巷景观进行整治与控制，使云舍古村落内部的景观环境富有地方特色，独树一帜。

还要保护古村落周边耕地农田。对于历史文化资源和历史文化景观的保护而言，农田是古村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田园风光是古村落固有的景观资源。保持着农耕时代的产业发展与生活状态，因此农田耕地的保护与这个古村落的发展密切相关。耕地农田既是云舍古村落几百年来赖以生存的根本，又是古村落一个整体历史文化景观的重要组成部分。

最后，强调对历史环境要素的保护与利用。云舍村本身所固有的历史环境要素资源非常丰富，这为游客提供丰富的观光内容。该村的历史环境要素主要包括古树名木、传统街巷铺地、桶子屋残墙遗迹、古寺庙遗址、古井、古桥、造纸作坊等历史环境要素。其中传统街巷铺地既是保护的对象，同时也是新开辟和整治道路的重要参考依据。

水给古村落带来无尽的生机和灵气，云舍古村落以神龙潭及其龙潭河水而显出灵气与神秘之感。每年丰水季节来临，村落东侧的溪水，便是较好的水景观，使之具有江南水乡的文雅气质。由于每条街巷都设有明沟排水，因此在声觉和视觉方面为古村落增添了古朴和自然灵动的意境之美，也构成村落独特的水景观。由此，水景观是游览这座古村落的第一印象。

云舍古村落面对的问题，应着眼于传统文化遗产的保护、传统风貌的保持、自然生态的保育等多种资源维护和可持续利用。“城市化、旅游开发对中国古村落的保护是挑战，更是机遇。如果规划有序，措施得当，旅游开发建设将大大促进古村落保护工作”。这是中国文物学会名誉会长罗哲文（已故）在第三届中国古村落保护与发展国际研讨会上的话。

我国历史悠久的文化根基在村落之中，城镇化快速发展的今天，古村落已经是传统文化的最后一道防线。我们已有“千城一面”的沉痛教训，不能再有“千村一面”的文化损失。乡村振兴给古村落保护带了机遇。

（作者李文墨，城乡规划学博士，参与、主持多项历史城镇的保护规划与文化遗产的抢救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