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圈的冬天更冷了。
11月27日,在《追我吧》节目录制现场,主演《遇到王沥川》而走红的台湾演员高以翔在奔跑中晕倒,不幸心源性猝死。娱乐“致”死的事件不止一次的发生,网友们开始提出质疑,综艺娱乐的边界究竟在哪里?
明星搏命的背后实际上是行业萧条之后的个人生存战,自去年补税风波后,影视行业彻底进入寒冬期。
“横店影视城的剧组与几年前相比,几乎减少了一半。”一位不愿具名的横店影视工作人员告诉《第一财经》YiMagazine。横店影视城官网剧组动态公告显示,11月21日,开机剧组21家, 2016年至2018年同期,这个数字分别为39家、33家、38家,影视城的宾馆、餐厅等一系列配套服务生意也已经提前关张,预备来年再战。与此同时,在广电总局网站上的可查询的全国拍摄制作电视剧的备案数量比去年同期减少27%,天眼查数据也显示,2019年以来,已经有1884家影视公司关停,具体表现为注销、吊销、清算、停业。
“大量从业者都被互联网公司和游戏产业接收了。”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电视剧制片人说。他所在的这家影视公司在2018年之前可以同时应对三组电视剧的筹备、建组、开机,但今年他们只开张了一部新剧,对于剧本和演员也是千挑万选,需要不断权衡到底要流量,还是要口碑。
也有积极的结果,比如谨慎的市场反倒是生产出了一批《都挺好》《小欢喜》这样的精品,迫使行业逐渐回归了正轨。
但失业危机不可避免。员工可以转行,对于艺人,特别是“腰部”艺人来说,寒冬来得更彻底。常年处于没有戏拍的窘境,综艺成为了直播卖货之外,能找到的最好曝光途径。艺人自身的危机感迫使他们无比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机会,通宵录制几乎成为了所有综艺节目的工作常态,高以翔们也变成了每一个过劳“社畜”的缩影。
每到经济不景气,却是娱乐行业最繁荣的时候,历史反复验证了这一点。对于资本方来说,相比于影视剧三五年的制作周期和因政策导致的无法上线,综艺的风险更可控,资本回收也更迅速——大部分平台的所有综艺项目在启动之前都需要做预招商,广告收入和制作成本持平的时候才能立项上马。于是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当下比影视行业更为蓬勃发展的是综艺热潮。
最早,电视台综艺以游戏、益智问答为主,之后过渡到湖南卫视《超级女声》时代选秀类真人秀节目的兴起,在互联网资本的支持下,视频网站入局后设计的综艺形式更是层出不穷,从旅游、带娃、恋爱、甚至怀孕,明星们的私生活被细致的展露在观众面前,明星运动会、野外生存等竞技类综艺也在不断挖掘着明星的潜能。
所有这些综艺看起来与艺人本职工作(演戏、唱歌)毫无关系,却能因为明星本人在节目中的真实感和平易近人获得较高人气,因此也吸引了大量的艺人参与。如今,这些向公众暴露艺人个人生活的方式似乎不再凑效。
于是今年秋天最火的节目又轮到了演员的演技,其背后则折射出中国演艺圈现状。第四季度正式官宣的同类综艺一共有4档,除了浙江卫视继续推出的第三季《我就是演员之巅峰对角》(以下简称《巅峰对角》)之外,腾讯视频、爱奇艺、优酷也分别开发了同类项目,企图用严肃的方式展现演艺圈的故事。
腾讯视频擅长制造话题,《演员请就位》一开播,老戏骨李诚儒与郭敬明关于青春文学影视IP化的争论就成为了核心话题,之后台湾偶像剧王子明道在《演员请就位》演出结束后哽咽的说道:“我是明道,今年39岁,戏龄15年,这是我今年演的第一场戏。”又将这档节目顶上了热搜。
优酷的《演技派》在关注度上不如《演员请就位》突出,但是在豆瓣评分达到了7.8,拿到了同类项目中的最高分。在节目设计上,优酷放弃了通过PK和赛程设置这个近几年演技类节目惯用的模式,选择了观察类综艺的思路,记录了30位新人演员从进组、建组、选拔、试戏到定角的全过程。“我们希望以纪录片的原点去做真人秀,去观察一群特别有意思的人,让他们去做一件事情。为观众展示演员的生存状态。”阿里大文娱优酷综艺监制中心总经理宋秉华对《第一财经》YiMagazine说。于正的剧组成为了最好的切入点,节目还把拍摄场地从摄影棚搬到了真正的横店片场。
电影导演的下场也成为了这类综艺吸引流量的招牌。《演员请就位》请来了陈凯歌和李少红,《巅峰对角》更夸张,吸引了从张纪中、许鞍华这类老导演,到陆川、田羽生等爆款电影导演,还引入了忻钰坤等文艺片导演加入,在演员的对决之外更像是一场导演间的PK。
一直以来,国内综艺市场的特点是,某一节目类型经过市场验证之后,就会有大量同题综艺纷至沓来。可惜经过这样几番密集的输出,很容易造成观众对某一类型产生审美疲劳,这强迫着节目策划们要不断开发新的综艺形式,而那些综N代节目也需要不断的设计新的环节去刺激观众的嗨点。
《追我吧》可以看成是浙江卫视对《奔跑吧》的另一种升级,《奔跑吧》在第三季(可视作“跑男系列”的第七季)中经历了成员大换血,与前几季相比,收视率下降到了同时期的第三位,另一档王牌节目《2019中国好声音》也因为节目的形式并没有本质上的进展,选手并不惊艳导致口碑下滑严重。
《追我吧》肩负的野心和压力不言而喻,节目试图通过设计了梅花桩、飞檐走壁、徒手爬高楼等众多高难度的环节,来吸引观众有限的注意力。
但实际上,节目组猎奇般的展示虐待明星的过程其实并没有得到观众的追捧,观众对于此类环节设计的负面情绪在高以翔事件中得到了全面的爆发。再看看今年备受好评的综艺节目,或许我们可以找到一些共通点,《奇遇人生》第二季口碑回暖,《向往的生活》第三季满足了大家“慢”的渴求。这类呈现一些人的内在心理和情感,并反映出一些社会问题的综艺开始得到大家的关注。
事实上,腾讯视频在此之前就计划推出更多基于现实投射的与生活、情感相关的节目,比如《拜托了冰箱》和《心动的信号》。“现在正是中国社会的转折点,增长放缓,公司裁员,所以会更关注普通人的情感生活。”《奇遇人生》监制、企鹅影视天相工作室总经理邱越曾对《第一财经》YiMagazine说。爱奇艺的调性则一直延续“年轻成长的潮流化表达”,《奇葩说》第六季上线后依然保持着不错的话题度。
在经历过高以翔事件之后,除了节目的安全性外,无论艺人还是制作方,更需要反思的是中国综艺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