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前闭幕的世界顶尖科学家大会上,第一财经记者就热点问题量子计算机专访了量子技术先驱塞尔日-阿罗什(Serge Haroche)教授。阿罗什教授告诉第一财经记者,目前社会上关于量子计算机的讨论,实际已经偏离了真正科学意义上的讨论。
量子计算机:“昂贵的玩具”
阿罗什教授是2012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获得者,也是全球公认的量子技术早期的开拓者。他首次测量和操纵单个量子系统,为量子计算机的发明奠定了基础。
不过阿罗什教授似乎并不提倡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量子计算机的发展上。他认为量子计算机目前还只是一个“昂贵的玩具”,并且夹杂着大公司为了主导行业而进行的非科学性质的竞争,这种现象应该警惕。
“谷歌宣布的所谓的量子霸权并没有让我觉得很惊叹。”阿罗什教授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事实上,他们造出量子霸权这样的概念,来实现企业想要宣传的一些东西。”
针对谷歌提出的“量子霸权”的定义,IBM也已经提出过质疑。不过阿罗什教授认为,这种质疑也并非纯科学性的讨论。“这是典型的不是以科学利益为出发点的争论,而是企业以占据行业主导地位展开的竞争。”阿罗什教授评价道。
他认为,量子计算机作为一个仍然非常早期的技术,现在吸引了企业投入的大量资金和公众的高度注意力,这种现象是非常危险的。“一旦量子计算机失败了,那么大家的情绪就会受到很大的挫败。”阿罗什教授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阿罗什教授认为,量子信息技术领域还有很多正在应用的技术更加值得关注,比如量子模拟。“量子模拟可以不用通过(数字)计算机计算的方式来实现,我们认为有一天它能够在生物或者药物领域进行应用。”
他表示,尽管量子模拟目前仍然处于实验阶段,但是相比量子计算机而言,它距离实际应用更近。“理由很简单,因为量子模拟更容易实现。”阿罗什教授解释道。
量子模拟就是模拟计算的量子版,和(数字)量子计算相比,可以认为是当数字计算机(电脑)刚出现还无法实用化的时候,电话,录音机,电视机这些远比当时的电脑有用。
阿罗什教授进一步说道,今天的量子计算机根本没有计算能力,不会进行任意的计算。系统完全是为了解决特定的问题而设置的,目前还完全没有实用价值。很多计算工作通过其他的技术手段能够更好地解决。
“今天的经典计算机要比量子计算机有用太多了。”阿罗什教授告诉第一财经记者,“量子计算机就是一个只能在特定场景下工作的价格高昂的玩具。”
量子通信:“昂贵的备选”
阿罗什教授对于正处于商业化起步阶段的量子通信也持谨慎态度。他向第一财经记者表示:“量子通信要实现起来并不难,关键是看是不是有市场需求,因为现在看来传统的加密技术在使用过程中并没有碰到太大的问题。”
如果把传统的加密解决比喻成普通车的话,那么量子加密解决方案就堪比“法拉利”。就好比“法拉利”不一定能开得了长途,量子加密技术发展初期因成本高昂,应用的领域非常有限。因此,阿罗什教授认为,量子通信更加是作为传统加密技术的一种“备选”,当然也是一种非常昂贵的“备选”,目前应用前景仍然不确定。
阿罗什教授表示,中国在量子通信领域尽管处于世界的前列,但是仍然有很大的技术提升空间。“中国政府发展量子技术的决心很大,投入也很大。中国的量子通信技术在某些领域确实发展很快,不过也还在实验阶段,还存在一些问题要去攻克,比如量子比特的重复率仍然很低,尤其是在经过卫星的时候。中国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阿罗什教授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对此,阿罗什教授的好朋友,日内瓦大学教授尼古拉斯-吉森(Nicolas Gisin)对于量子通信的前景提出了更为乐观的看法。吉森教授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传统加密(RSA)会被量子计算机或者新的经典算法攻破。因此今天我们认为的保密传输在新的技术下很容易被解密。如果要想今天传输的信息在几十年后仍然被加密,那么就不能使用传统的加密传输方法。”
在欧洲、美国和韩国,吉森教授创立的量子通信企业ID Quantique(IDQ)已经成功渡过了商业化的初试阶段,目前正在向规模化发展,下游客户以金融、电信行业以及政府为主。“我们的增长目前维持在两位数,我认为这还不够快,希望能够达到三位数的增长目标。”吉森教授雄心勃勃地对第一财经记者说道。
在中国,作为筹建中的中国唯一的量子信息国家实验室的合肥高新区,正在积极推动科技成果的转移转化,打造中国量子中心。目前高新区设有国家量子保密通信“京沪干线”及“量子科学试验卫星”合肥总控中心,率先在世界领域开展量子远程大规模保密通信应用工程。
高新区还密集地布局着包括国盾量子、国仪量子、本源量子、中创为量子等十多家量子通信领域的初创公司在内的一大批量子技术领域骨干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