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向法国政府补缴巨额税款，科技公司海外不交税的日子到头了？

Facebook与法国政府长达八年的税务纠纷暂时告一段落。

25日，Facebook表示，已与法国政府达成和解，同意向法国政府支付1.06亿欧元补缴税款。该税款包含2009～2018年间的欠缴税款及2200万欧元罚款。此外，Facebook还同意在2020年向法国政府缴纳846万欧元的税收，比2019年多出近一半。

Facebook的新闻发言人表示，该公司在每个经营的市场上都缴纳了所欠的税款，并希望与世界各地的税务部门密切合作。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法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赵永升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Facebook与法国政府通过和解的方式解决税务纠纷，对于双方均有益处。对于Facebook而言，相对于其营收和利润，这笔税款并不多，Facebook可以以此保持好与法国政府的关系。对于法国政府而言，马克龙上台后频频对美国互联网公司发难，此次Facebook妥协，意味着其政令得以有效施行，可提振其支持率。

海外不交税的好日子到头了吗？

美国互联网企业与法国政府在税收问题上的纠纷由来已久。美国互联网企业在海外坐拥巨额收入，但由于其总部设在美国本土，所以很少给其他国家政府纳税。

英国税收行为认证机构FairTaxMar的研究显示，在过去十年，美国互联网企业通过各种合法手段避税的资金总额超1000亿美元。欧盟税收改革立法委员会的报告显示，在2013～2015年间，欧盟因避税而导致的税收亏损高达54亿欧元。

这使法国政府颇为不满。法国经济与财政部长勒梅尔表示，相对于美国互联网企业在法国所赚取的巨额利润，其缴纳的税款过少。

2012年，法国税务调查总局（DNEF）开始着手调查Facebook的避税问题。法国政府认定，该公司将盈利转移到了税率仅有12.5%的爱尔兰子公司，规避了在法国应缴的30%的所得税。

2019年7月，法国政府继续向互联网企业发难，正式出台“数字税”法案。根据该法案，数字业务营业收入不低于7.5亿欧元、及在法国营业收入超过2500万欧元的企业，将被征收3%的数字税。由于其矛头直指美国四大互联网巨头（Google、Apple、Facebook和Amazon），该税收法案又被称为“GAFA”税。

面对法国政府的强硬态度，Facebook并没有顽强抵抗。2018年，Facebook将营收额迁回法国境内登记，并增加了应缴税款。2019年，Facebook在法国缴纳的税率为38%，高于33.3%的法定所得税率。随着此次Facebook补缴1.06亿欧元税款后，Facebook与法国政府在税收问题上的纠纷也正式告一段落。

赵永升表示，之所以Facebook向法国政府频频放低姿态，首先是因为相对于其营收和利润来说，其缴纳的税款不太多。Facebook的财报显示，2019年，Facebook的广告营收收入约为130亿美元，欧洲的数字广告营收占总营收的近四分之一。该公司在法国的收入在2017年～2018年间从5600万欧元跃升至3.89亿欧元。而据法国政府测算，在2019年，即使法国政府成功向GAFA四家互联网企业征收“数字税”，也只能为其带来4亿欧元的税收。

赵永升称，Facebook低头的另一个原因在于，欧洲市场对于其十分重要。如果因此与法国政府交恶，很有可能会影响其在欧洲市场的业务。GAFA的业务涉及电商、社交、搜索，如果因此退出欧洲市场，中国企业可能会立马挤占其空缺。

会引发美欧新的贸易争端吗？

在法国政府出台“数字税”法案后，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认为，法国的数字服务税具有歧视性。作为报复，美国政府于今年7月表示，拟对价值约13亿美元的法国输美商品加征25%的惩罚性关税，包括手袋和化妆品等。不过，该关税要到2021年1月6日才会生效，意在为双方谈判留下空间。

在Facebook向法国政府补缴税款后，亦有分析指出，这将进一步加深美法之间的贸易争端，冲击法国的奢侈品产业。

对此，赵永升认为，美国对法国奢侈品产业加征关税的可能性不大。对于美国上流社会来说，法国的奢侈品是刚需。即使美国真的对法国奢侈品加征关税，美国的消费者也可以直接飞到法国购买。此前，特朗普曾一度考虑对葡萄酒和奶酪征收关税，但是美国第一夫人曾明确表示，自己喜欢喝法国生产的葡萄酒。由于奢侈品等产品在美国高端市场具有垄断地位，加征关税只会损伤美国自身的利益。

而且，赵永升认为，法国政府出台的“数字税”并非是单方面的关税，约30家互联网企业受其影响。按照法国政府出台的标准，其中大部分公司来自美国，也有小部分来自中国、德国、西班牙和英国，一家法国公司Criteo也受其影响。

那么，如果美法之间通过互征关税解决科技领域贸易争端的可能性甚微，解决该问题的最终方法可能是什么？

对此，Facebook的首席执行官扎克伯格曾表示，他已经接受了未来可能要在欧洲缴纳更多税款的事实。他希望，以后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框架内，为如何向科技公司征税找到解决方案。

但是，美国已于今年6月退出了OECD框架下数字税的国际协议谈判，并在之后宣布对包括欧盟在内的10个国家征收或准备征收的数字税展开“301调查”，这意味着扎克伯格的想法难以奏效。

在赵永升看来，对科技企业征税，不仅难以在OECD框架内找到解决方案，通过多边解决“数字税”问题的可能性都不是很大。他认为，目前美国互联网企业和各国政府私下和解其实是相对比较好的做法。从长期来看，各国政府与美国互联网企业的“数字税”争端可能仍旧纷争不断。

他表示，仅从本案来看，一方面，法国政府不会减弱对“数字税”问题的强硬姿态，对于马克龙来说，这是推行其政策的姿态。另一方面，美国互联网企业还需要欧洲这个市场，所以也会服软。但是，从整个美欧贸易的关系来看，“数字税”的问题应该不会居于首要地位，其贸易争端的核心还是在汽车、航空制造业等具有竞争性的产业方面。